夜深如墨,雨打窗棂,飘摇的烛光在密室里勾勒出一道摇曲的人影。
珞儿静静跪坐于铜镜前,任由身侧的婢女为她梳理青丝。这会子夜深人静,她却仍未就寝。
"本宫今日头晕得厉害,再多些香薰吧。"她的指尖轻轻滑过眉心,语调轻柔如风。
那婢女应声,慌忙添上几滴清香。她却皱了眉头。
"不是这个,是那个红色的瓷瓶。"
婢女面露难色:"娘娘,那是御医特制的安神香,说是不可多用。"
珞儿微微侧首,灯下的面容宛如无暇的白瓷,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
"阿绣,你跟了本宫几年了?"
婢女低下头:"回娘娘,奴婢自您入宫便服侍在身边,已有七年了。"
"七年......"珞儿喃喃自语,七年前,她踏入这深宫,成了秦王妃,如今是皇后了。一路走来,她谨小慎微,为秦王——如今的皇帝——尽心竭力,只因幼时兄长对她的一番教导。
杨家世代将门,她这个将门之女却要为人后,自当谨记家训,辅佐君王,安定天下。
阿绣取了那红瓷瓶,小心翼翼地添了几滴在香炉中。淡淡的馨香弥漫开来,珞儿只觉得一阵恍惚。
"你退下吧。"
"可娘娘您——"
"无妨,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待阿绣退下,珞儿站起身来,挑开窗帘一角。雨势渐大,连绵不绝地拍打着窗棂,像极了她胸口的苦楚。
明日,是大哥的百日忌辰。
思及此,她心头一阵刺痛。
大哥杨靖,朝廷主将,北疆战场上的传奇,却在凯旋前夕离奇死于敌军突袭。无人亲见,也无人能说清究竟。
她原以为那只是战场上的不幸,直到三日前,大哥的副将赵凌在密道中找到了她。
"娘娘,将军并非死于敌军之手。"
赵凌的话犹在耳畔回响。
"那是什么意思?"她问道,心中已有不详的预感。
赵凌双目赤红,声音沙哑:"是陛下派出的暗卫。将军发现了西北军需物资亏空一事,查到了......皇帝陛下与丞相勾结克扣军饷一事。"
珞儿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不....不可能。他怎会......"她艰难地开口,话到嘴边却又说不下去。
她竭力维系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她侍奉的君王,她深爱的夫君,她以为最为公正无私的人,竟是杀死她至亲骨肉的凶手。
窗外电闪雷鸣,照亮了她苍白的面孔。
她收回目光,缓步走向梳妆台。那里摆放着一柄短剑,是大哥临行前留给她的。
"此乃先祖所遗,历代传女,你且收好,愿它保你平安。"
珞儿拿起短剑,轻抚其冰凉的剑身。大哥,你的妹妹如今懂了,这深宫之中,哪有什么平安可言。
次日,皇后病了。
御医进宫,诊断是忧思过度,积郁成疾。
皇帝亲临凤宫,看望他的皇后。
珞儿卧在床榻之上,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地望着龙首牙床上的帐幔,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皇帝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