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杨博文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伞面被细密水珠敲出涟漪，他看着左奇函从黑色轿车里下来，深灰色衬衫被雨水洇出一片暗色。两人隔着三步距离，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我妈昨晚又提起金融世家的女儿。"左奇函把银色车钥匙放在他手心，"说联姻对公司有帮助。"
杨博文想推回去，却被对方攥住手指："我等这一刻太久。"左奇函声音发哑，像是吞了砂砾。他后退一步，转身要走时忽然顿住："博文，我不像以前那样..."
话没说完就被早自习铃声打断。杨博文低头看掌心，钥匙压出一道红痕，和昨夜左奇函后颈那道淡粉色疤痕位置相似。那是他们七岁玩捉迷藏时，他替自己挡下的伤口。
教室里粉笔灰簌簌往下落。张桂源抱着作业本进来，看见杨博文盯着钥匙发呆。"哟，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他伸手要碰，被杨博文合上笔记本。
书页间掉出《追风筝的人》，扉页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四人影子。陈奕恒抱着美术作业进来时，目光突然定在那本书上。他手里素描本滑落一页，被张桂源弯腰捡起。
"别看了。"陈奕恒抢回去，纸页边角卷起。杨博文瞥见最后一页用铅笔写着："最后一次写生吧。"
放学铃响得突兀。张桂源拍他肩膀："你爸那边..."话音未落就看见杨博文摇头。他想起昨天左奇函攥着电流计的手，也是这样发抖。
暮色渐浓，天台风卷着雨扑在脸上。陈奕恒抱着画本，手指关节发白。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下敲在他心上。
"你们知道吗？"他终于开口，声音比风还轻，"我画过二十三个版本的你们。"画本在风中哗啦作响，全是四人身影。最后一页用橡皮擦出大片空白，只留几道铅笔痕迹。
张桂源伸手想碰他的发顶却收回，这个动作让陈奕恒眼眶发热。他记得那次发烧，对方也是这样悬在半空的手。
"博文，我们走。"左奇函突然说。声音惊飞一群麻雀，也惊醒了沉默。杨博文摇头时，钥匙硌得掌心生疼。
"我爸说本地大学安稳。"他听见自己说。雨丝变大，打湿睫毛。
"我知道你爸妈说什么！"左奇函声音发颤，指节抵着栏杆发白，"但我要的是你，不是他们认可的未来。"
张桂源拉走陈奕恒，留下空间给这对纠缠的人。远处下课铃响起，惊飞更多麻雀。
"记得你说喜欢我的那天暴雨？"左奇函靠近，雨滴顺着下巴往下坠，"现在也是雨天。"他握住对方颤抖的手，"我说过要当你的坚定。"
杨博文睫毛沾着水珠，不知是雨是泪。他想起那个暴雨夜，两人也是这样隔着雾气对望。"抱紧点..."左奇函曾经这样说。
"我想和你一起走。"说出这句话时，雨幕模糊了世界。钥匙从指缝滑落，被左奇函接住。他拇指蹭过对方掌心的红痕，像是抚摸易碎的琉璃。
路灯次第亮起，像星星落人间。左奇函开车停在老位置，想起初吻时也是这棵树下。雨不知何时停了，杨博文从教学楼转出，回头望了一眼。
眼中带着释然与坚定，书包里藏着收拾好的行李。两人相视而笑，走向那辆银色轿车。后视镜里，二楼窗边有人打开画本，新的一页正在诞生。
陈奕恒把铅笔搁在窗台，看着远去的车影。他翻开画本最后一页，铅笔痕迹渐渐清晰——一辆车驶向远方，天空放晴。雨后的云层裂开缝隙，霞光漏下来，照亮四人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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