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日，北京
天安门的礼炮声震彻云霄，红旗如浪，在秋风中猎猎翻卷。我站在观礼台上，看着五星红旗缓缓升起，耳畔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这一刻，我本该欣喜若狂，可掌心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褪色的铜扣——那是你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清月，新中国成立了。
你走后，我常常梦见那个夜晚。你蜷缩在我怀里，血染透了我的西装，却还在对我笑。你曾说过："叶冲，我们要一起去看延安的星星。"可当我真正站在宝塔山下时，抬头只见漫天星河，却再找不到属于你的那一颗。
我带着你的照片走遍了你曾提过的地方。延安的小米粥很香，延河的水清澈见底，何樱在鲁艺当了教员，她把你送她的珍珠胸针别在教案上，说这样就像你还在听课。林小庄每次喝醉都会念叨，说你这丫头最会骗人，连解药都敢调包......
1945年日本投降那天，我跪在维多利亚港的晨光里痛哭失声。海水咸涩得像你的眼泪，我甚至幻听你在说："叶冲，我们赢了是不是？"
最痛的不是伤，是整理你遗物时发现的日记。原来你早就做好了打算让我活下去，那半瓶解药也全部给了我。"让他活着，"你写道，"哪怕用我的命换。"
今天，***主席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我忽然听见你清脆的笑声。转头望去，广场上全是素不相识的笑脸。有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回头冲我眨眼，那神态像极了你第一次在大公报报社被我拦下时的模样。
你知道吗？现在的香港街头再没有日本兵了。我上个月回去过，兴合会改成了小学，纺织厂飘着少先队旗，连宫本毙命的万历仓库都开满了野蔷薇。我站在我们分别的地方，突然明白你当年说的"时代洪流"是什么意思——
原来有些人，注定是渡河的船，载着众生抵达彼岸，自己却沉在黎明前最深的夜里。
这枚扣子我别在了心口位置。每当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一个姑娘送的定情信物。她爱吃何樱做的杏仁饼，爱笑我穿军装太严肃，还说过要和我一起看遍新中国......
礼花在夜空绽开时，我悄悄对着南方举起酒杯。玻璃映出我斑白的鬓角，也映出你永远二十四岁的容颜。
清月，你看到了吗？
这盛世，如你所愿。
1978年，叶冲病逝于北京。遗物中的战地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若真有来世，
望生在太平年，
与卿再续未竟之约。"
夹层里藏着一张泛黄的香港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大公报报社、叶公馆和一处小小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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