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斜斜洒进寝宫,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冷雾。一声低沉却恭敬的提醒划破寂静,“陛下,该上早朝了。”声音如石子投入湖面般荡开。
“嗯,知道了。”江澜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微微晃动,似乎想甩掉那些纠缠不休的思绪。自从百里荒把那些事告诉他后,每天清晨醒来,他的脑子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呼吸都带着些许疲惫。
他随手抓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脚步拖沓地走出寝宫。朝堂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敞开,下方那些低头行礼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这些臣子,说到底不过是百里家手中的傀儡罢了。当然,偶尔也会有几个像刘学士那样的人敢和百里家唱反调,但如今,连刘学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大臣估计更不敢多说什么了。他孤零零地站在这个虚伪又冰冷的位置上,低声自嘲了一句:“呵……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金碧辉煌的朝堂上,光线从琉璃瓦间洒落,折射出刺目的光芒。但这奢华的背后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底下的众臣叽叽喳喳,议论声此起彼伏,像停不下来的麻雀一样聒噪。江澜端坐在高处,眉梢微微蹙起,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庞,那种疲惫与无奈像潮水般涌来。他的指尖一下下敲击着龙椅扶手,节奏缓慢却透着不耐。他不能表露情绪,只能任由心底的烦躁翻滚、膨胀,如同一团越缠越紧的丝线,将他牢牢困住。
“还有什么要事禀报吗?若没有,就散朝吧。”江澜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陛下,请稍等!我还有必要时要并与陛下禀报。”一个尖锐的声音突兀插入,是百里楚明。江澜虽然心里一阵反感,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也只能压下不快,“你说。”
百里楚明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江澜眼中的冷意,依旧泰然自若,“陛下,臣记得,边疆还有一位先皇留下的忠臣,对吧?”
“是有这么个人,那是先帝手下的一位战功赫赫的忠臣,怎么,你又想如何?”江澜语气淡漠,心中却已猜到了对方的目的——秦凌霄,那个曾为父皇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的男人。如今被安置在边陲,看似远离权力中心,但在百里家眼里始终是个威胁。
“呵,百里家那几个老家伙怕的东西还真不少。”江澜心中暗笑。
“臣以为,这人不该留。”百里楚明的话干脆利落,“他乃先皇旧部,曾经便是忠诚无比。如今新朝初建,难保他不会生事。”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让我杀掉他?”江澜眯起了眼睛,声音骤然变冷。他知道,这不过是百里荒授意罢了,怕秦凌霄将来成为隐患。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和姜炎早已与秦凌霄见过面,并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更何况,秦凌霄对皇位易主颇有异议,只因得知继位者是自己,才选择按兵不动。
“陛下,此事宜早不宜迟啊。”百里楚明继续劝道,与其说是劝说,不如说是威胁。
“朕会考虑,你退下吧。”江澜摆了摆手,语气敷衍,“若再无其他要事,便散朝吧。”
“是,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可听在江澜耳中,却只让他更加厌倦。
回到寝宫后,江澜用力揉了揉额角,长叹一口气,“百里家真是欺人太甚!”烦躁涌上心头。姜炎也是个问题,如果姜炎使诈,去骗秦凌霄该怎么办?确实应该尽快将秦凌霄收入麾下。按照百里荒的说法,姜炎打算破坏现在的和平,所以必须赶在姜炎之前行动。
此时此刻,江澜的心早已烦躁到了极点,当即唤来太监,“备轿!朕要出宫巡游,散散心!”
“是,陛下!”太监连忙应声退出,脚步匆匆消失在廊柱间。
“姜炎,我绝不会放任你杀了父皇,还这么逍遥的。”顿时,江澜心中的恨意如火焰般冲天而起。
江澜闭上了眼睛,仔细回忆着百里荒当初对他讲述的话。
……
“姜炎,那就是个伪君子,没想到你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竟没有发现。你觉得除了他,谁还有能力杀死那位皇帝,也就是你的父亲?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梁王互相勾结。”
“好在,我的影卫及时赶到杀了梁王,可惜让姜炎那小子不但得逞并且还跑了,最可恶的是他还炸了大殿,让我们连陛下的遗体都没能找到。”百里荒的语气全是对姜炎深恶痛绝。
正如之前所讲,姜炎毕竟是自己的哥哥,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百里荒的一面之词呢?
“呵,你不信?那我问你,他为什么要隐藏与你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你本叫姜澜,却被他改成了江澜?由此可见,他并不想让你继承王位。先皇本想让你当皇帝,明显是他知道后动手杀了先皇。事到如今,你凭什么还不相信?”
或许在极度的憎恨下,就算是虚假的事也会在心中扭曲成真实的。江澜确实信了,直到现在也依然憎恨着。
此时,江澜坐在轿中,透过帘幕的缝隙,打量着京城清晨的景致。街道两旁的屋檐上还凝着昨夜的露水,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挑担的小贩已经开始沿街叫卖,空气中飘散着热腾腾的豆浆香气。然而这般熟悉的市井烟火,此刻却让江澜心绪难平。轿子轻轻晃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扶手,望着窗外流转的景色,思绪却越发纷乱如麻。
“到底什么是该做的,什么又是不该做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