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文瘦弱的指尖死死抠住轮椅扶手,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枯藤。她脖颈上的血管随着嘶吼剧烈跳动,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狼狈至极。随着轮椅碾过的地面声响渐远,她残存的咆哮声就像是破碎的玻璃碴一样,扎进走廊惨白的瓷砖缝隙里。轮椅转过拐角处时,光影显现得她的后背像佝偻成一张绷紧的弓一样,带起了脖颈处松弛的皮肤褶皱,像极了一只垂暮的困兽一般。
庄寒雁呆立在原地,眼眶里还凝结着未落下的泪珠,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水雾,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像一只受惊而不知如何脱离此景的幼兽。她单薄的身影在灯笼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脆弱,发梢还在轻轻颤动,仿佛仍残留着母亲嘶吼时的余震。
庄寒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盯着母亲消失的方向,脑子里全是刚才她说的那些话。
她高贵典雅的母亲,京城第一贵女,怎么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庄寒雁余光扫过自己身旁的父亲,还有一出场就对她好意颇多的姨娘和那个见她第一面就知道她身份而骂她的二姐。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母亲变成这样,除了她们,庄寒雁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还有母亲的腿,到底是怎么伤的,最后又怎么会站不起来呢?
一个偌大的庄府,怎么可能请不起医治腿伤的大夫,此中必定有蹊跷。
看着目光带着想亲近自己的父亲,庄寒雁的脑子里只有,现在父亲的情感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还没等她想清楚,庄仕洋的手掌就覆在了庄寒雁手背上,温度带着刻意维持的温热,手掌拍了拍她,动作像安抚受惊的她,说了几句贴心的话,放开人朝着大厅那边直直而去。
庄寒雁盯着自己还残留着一点点温度的手背,目光无意识的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直到庄仕洋在大厅那站定,她才因为顺着他去的方向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朱明曜,而他旁边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有茶水与瓜子,盘子外面有一堆瓜子壳,这一看就是他在那坐了很久。
庄寒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的父亲在一旁低头哈腰,而朱明曜则是带着一副笑意在跟他说话。
而几句话之后,庄仕洋转身前匆匆的瞥了庄寒雁一眼,里面带着一丝审视的情绪,最后朝朱明曜做了一个作揖的动作,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正厅,看那背影,倒像是带着一点慌乱,不过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庄寒雁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朱明曜,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正倚在雕花椅上把玩着一粒瓜子的朱明曜像是察觉到那一抹灼热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皮,漆黑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正好跟庄寒雁对视上,两人就这么瞪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突然,朱明曜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修长的食指轻抬,动作优雅而随意,指尖微微弯曲,朝她虚虚勾了勾,是在叫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