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暮色过早漫进校园，艺术楼的落地窗外飘着细碎的雪粒。向心冉第三次调整琴凳位置，指尖悬在三角钢琴的黑键上方，却怎么也按不下去。排练厅的门被推开时，冷风裹挟着雪松香水味涌进来，刘泰旭抱着吉他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
"抱歉，社团临时开会。"他扯松围巾，目光扫过向心冉紧绷的肩膀，"紧张？"
向心冉摇头，珍珠发圈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三天后的元旦晚会，他们要合奏改编版的《卡农》——这是刘泰旭主动提出的企划，却让她从接到谱子那天起就整夜失眠。"只是...你的吉他部分太难了。"她指着总谱上复杂的扫弦标记，"像这样的节奏转换..."
"试试这样。"刘泰旭突然在她身旁坐下，温热的手臂擦过她的肩膀。向心冉闻到他毛衣上淡淡的阳光气息，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吉他弦上，"这里用轮指过渡，配合你的左手分解和弦。"他拨弦的动作带起微风，吹得她颈后细发微微颤动。
第一个和弦响起时，向心冉的手指突然僵住。记忆翻涌而上——校庆那天，她在琴房撞见刘泰旭偷偷练习《卡农》，当时少年慌乱藏起乐谱的模样，此刻与眼前专注的侧颜重叠。吉他声与钢琴音在空旷的排练厅交织，刘泰旭转头对她笑："跟上我的节奏。"
两人的合奏渐入佳境，向心冉却在高潮段落突然错音。她慌忙停下，耳尖通红："对、对不起..."话没说完，刘泰旭已经放下吉他，双手撑住琴凳两侧将她圈在中间。向心冉能清晰看见他睫毛上凝结的雪水，听见他比平时急促的呼吸声。
"看着我的眼睛。"刘泰旭的声音带着蛊惑，"就像上次在咖啡馆那样。"他突然伸手覆上她放在琴键的手，指腹带着薄茧的触感从她手背滑到指尖，"想象我们在星空下，只有音乐和..."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无名指，"和彼此。"
排练厅的门突然被撞开。南念安抱着保温杯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抱着素描本的杨洪安。"我们送热可可..."南念安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向心冉泛红的脸颊，以及刘泰旭还未收回的手。杨洪安默默低头在素描本上作画，笔尖沙沙声混着尴尬的沉默。
"来得正好！"刘泰旭迅速起身，耳尖却还泛着红，"帮我们听听合奏效果？"他将吉他背带重新扣好时，向心冉发现他卫衣领口沾着自己的发香，心跳顿时乱了节拍。
杨洪安安静地坐在角落速写，铅笔在纸上勾勒出两人合奏的剪影。南念安凑近看，发现他在画纸边缘添了许多跳动的音符，每个音符里都藏着小小的简笔画：抱着吉他的小熊、戴珍珠发圈的向日葵，还有两个牵手的小人。
"这里的节奏可以再慢半拍。"南念安指着总谱，目光却落在向心冉不自然的神态上。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杨洪安对着空白书签发呆的模样——那天他画了满页的吉他和钢琴，却始终没写下任何文字。
当四人重新开始合奏时，雪花已经染白了整片落地窗。刘泰旭的吉他声比刚才更温柔，向心冉的钢琴音里多了一丝颤抖。杨洪安的铅笔突然停顿，因为他看见刘泰旭在间奏时，对着向心冉做了个口型："别紧张，有我在。"
排练结束已是深夜。向心冉收拾琴谱时，发现刘泰旭偷偷塞给她的纸条："明天来琴房，教你弹《卡农》的隐藏彩蛋。"她抬头时，少年正和杨洪安讨论晚会流程，背影被走廊的暖光拉得很长。
南念安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瞥见杨洪安将画好的速写塞进书包。路灯下，那张纸上的吉他与钢琴在雪夜中静静相望，而两个小人的剪影，不知何时被添上了相扣的手指。寒风卷起她的围巾，恍惚间，她听见琴房方向传来断续的旋律——是《卡农》最动人的副歌，混着少年们未说出口的心事，在冬夜里悄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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