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死后第三十年，我又做了奴婢。
若放在以往，我怕是要气得一拍黄金案几、砸了昂贵的青花瓷，再叫几声"荒谬"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可如今，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立在主子身后，提心吊胆地捧着茶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挨板子。
从一代女将军到贱籍奴婢，我韩霜自己听了都要苦笑。
明明我生前为后主拼死拼活，杀得敌军闻风丧胆，将原本摇摇欲坠的疆土硬生生延续了二十年，到头来却因为一场宫变，成了剑下亡魂。如今倒好，三十年后我阴差阳错成了曾经最痛恨之人的贴身侍女。
说起来好笑，我生前最痛恨的不是杀我的敌国将领，不是夺我权柄的奸臣，而是我那从小养在膝下、视如己出的义女——燕清儿。她是我一次征战时从战场上救回的孤女，当时只有三岁，浑身是血地躺在她父母的尸体旁。我心生怜悯，带她回府抚养成人，对她视若亲生，倾囊相授。
而她却在我与敌军决战之际，偷偷打开了城门，放敌军入城。正是这一背叛，导致我军全军覆没，我被乱刀砍死在城楼之上。
如今，我死后三十年，竟然成了燕清儿的贴身侍女。命运真是会捉弄人。
"秋雪，你又发呆了。"
一声轻叱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我忙低头行礼："奴婢失礼，请主子恕罪。"
抬头看着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我心中五味杂陈。当年那个我从战场上救回的小女孩，如今已是敌国的一品诰命夫人，手握实权，风光无限。而我韩霜，曾经的巾帼将军，如今却只是她府上一个名叫秋雪的无足轻重的侍女。
燕清儿微微皱眉："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可是身子不适？"
她的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关切，我心中冷笑。这世上最会伪装的怕就是她这样的人，面上关怀备至，心里算计深沉。
"奴婢无碍，多谢主子关心。"我恭敬回道，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她案几上的兵书。
很难想象吧？堂堂一品夫人，枕边人是当朝右丞相，竟然日日研读兵法。只有我知道，她当年背叛我，不仅仅是因为我对她有恩却嫉妒她的才华，更是因为她早已暗中投靠敌国，一直在为他们效力。
真是讽刺，当年我以为自己在教导一个女儿，实际上却是在培养一个间谍。
燕清儿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轻笑一声："你对这些也有兴趣？"
我慌忙低头："奴婢不敢。"
"无妨。"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下吧，陪我说说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在她身旁坐下。燕清儿盯着我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问道："你知道当年的韩将军吗？"
我心头一震，强自镇定："奴婢只听说过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说是将军威武不凡，曾多次力挽狂澜，只是最后..."我停顿了一下，"最后被她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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