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文的背部重重撞在冰面上，赛伦·德·玛雷亚灼热的呼吸喷在他颈间。三寸之外，一枚冰刃深深插入地面，晶莹的刃身上映出两人惊愕交叠的面容。

"你们北方人..."赛伦的嗓音因近距离而震动阿尔文的胸腔，"连欢迎客人的方式都这么特别？"

阿尔文猛地推开南方王子，冰晶立刻在他手掌接触的位置蔓延开来。赛伦惊呼一声跳起来，拍打胸前凝结的霜花："见鬼！你到底是什么做的？"

圣殿的震动还在继续。十二根冰柱中的七根已经爆裂，飞射的冰刃在墙壁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悬浮的水晶棺椁完全碎裂，老国王埃斯特拉姆站在满地冰晶中，冰蓝色的眼睛锁定两个年轻人。

"阿尔文..."老国王的声音里混着诡异的回音，像是千万片冰晶在同时震动，"拿上剑...找到第七..."

沃尔夫冈大祭司突然从侧面扑来，将阿尔文和赛伦推向一根完好的冰柱后方："殿下快走！陛下体内有东西在控制他！"

老国王的头颅以不自然的角度转向声源。他抬起手，一道冰凌如同活蛇般从地面窜出，瞬间穿透了老祭司的胸膛。

"沃尔夫冈！"阿尔文想冲出去，却被赛伦一把拽住。

"你疯了吗？"南方王子压低声音，翡翠色的眼睛在昏暗处闪着幽光，"那不是你父亲了！"

阿尔文这才看清——老祭司伤口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泛着蓝光的冰晶颗粒。沃尔夫冈跪倒在地，却用最后的力气将蓝宝石钥匙抛向阿尔文："圣殿...密道...冰柱是封印..."

老国王——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东西——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整座圣殿的冰晶开始共振，阿尔文感到耳膜刺痛，手中的《冬眠者之书》剧烈发烫。

赛伦咒骂着从腰间抽出一把黑曜石匕首："我讨厌冰雪魔法。"他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在匕首上。火焰立刻从刃身上窜起，形成一道临时屏障。

"走！"阿尔文抓住赛伦的手腕，向最古老的冰柱残骸冲去。钥匙插入地面的瞬间，一道暗门在冰层下显现。

身后传来冰晶聚合的可怕声响。阿尔文回头看见老国王的身体正在变形，四肢拉长，皮肤下透出冰蓝色的光——

赛伦的火焰匕首突然熄灭。"该死！"他震惊地看着空荡荡的刀柄，"从没发生过..."

"往下跳！"阿尔文不容分说地将南方王子推进密道，自己紧随其后。暗门在头顶闭合的刹那，他看见变异的"父亲"扑到洞口，冰蓝色的指尖距离他的靴底只有一寸之遥。

黑暗。然后是坠落。

阿尔文在跌落过程中本能地释放寒气，在身下凝结出斜面冰层。两人顺着冰面滑下，最终跌入一堆柔软的毛皮中。

"啊！"赛伦的惨叫在狭窄空间里格外刺耳，"你的手！像冰块一样！"

阿尔文这才发现自己在慌乱中一直抓着对方的手腕。他立刻松开，黑暗中传来赛伦揉搓手臂的声音。

"抱歉。"阿尔文低声说，指尖凝聚一点微弱的蓝光，照亮了这个不足十平方的密室。四壁都是冻土，角落里堆着几捆陈年兽皮和密封的陶罐。

赛伦的脸在蓝光下显得苍白异常。他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留下了五个清晰的冰霜指印。"你们埃斯特拉姆人..."他声音里的戏谑消失了，"都是这样的吗？"

阿尔文沉默地摇头，自己也困惑地看着结霜的指尖。以前他的寒气从不会在活物上留下痕迹。

"听着，火焰王子。"阿尔文翻开《冬眠者之书》，"不管你原本为什么而来，现在我们都被卷入了同一个——"

"我叫赛伦。"对方打断他，"不是什么'火焰王子'。"他别扭地活动着手腕，"在我们南方，随便给人起外号是要决斗的。"

阿尔文怔了怔，没想到对方在这种时候还计较这个。"阿尔文。"他简短地说，"现在能继续了吗？"

微光下，书页上的冰火符文正在变化，组成新的句子："当双生之剑重见天日，冬眠者将指引守火人穿越镜之冰原。"

赛伦凑过来，发梢扫过阿尔文的脸颊，带着阳光和海盐的气息。"这上面提到了守火人。"他指着那个词，"我们的火祭司说这是——"

密道上方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土块和冰碴从顶部落下，阿尔文立刻熄灭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他感到赛伦的体温靠近自己，听到对方加速的心跳。

"你的心跳...好慢。"赛伦耳语道，呼吸吹动阿尔文的银发，"正常人在这种时候应该——"

"安静。"阿尔文捂住他的嘴。掌心传来的热度让他差点缩回手——赛伦的体温高得不似常人。

顶部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阿尔文摸索着墙壁，终于在兽皮下找到另一道暗门的轮廓。没有钥匙孔，只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像是...

"匕首。"他转向赛伦，"你身上最古老的那把。"

赛伦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

"猜的。你们玛雷亚家族以收藏古兵器闻名。"

赛伦从靴筒中抽出一把骨白色的短刃。当刀尖接触凹槽时，暗门发出古老的机械声响，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涌进来。阿尔文眯起眼睛，看到门外是——

"悬崖？"赛伦惊呼。

确实。暗门外是垂直的冰壁，下方百米处是冻结的河流。寒风呼啸着灌入密室，吹得《冬眠者之书》哗哗作响。

阿尔文注意到冰壁上有细小的凸起："那是冰阶...通往下面的河面。"

"你管这叫台阶？"赛伦探头看了一眼立刻缩回来，"那根本就是些冰疙瘩！"

又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这次更近了。阿尔文果断将《冬眠者之书》塞进怀中，抓住赛伦的手臂："跳或者留，选一个。"

赛伦翡翠色的眼睛瞪得滚圆："你们北方人绝对都疯了！"

当又一块天花板塌陷时，两人同时冲向门口。阿尔文率先踏出第一步，冰阶在他脚下自动延展加固。赛伦紧随其后，却在第三步滑倒——

阿尔文回身抓住他，两人在冰阶上摇晃。赛伦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阿尔文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上的冰霜正在融化。

"小心！"赛伦突然大喊。

阿尔文抬头，看见一个扭曲的冰蓝色身影从密道口探出。那东西已经几乎看不出人形，细长的肢体上布满冰刺，只有面部还依稀保留着老国王的轮廓。

"父亲..."阿尔文喃喃道，心脏像被冰锥刺中。

怪物发出刺耳的啸叫，猛地扑来。阿尔文本能地抬手，一道冰墙从崖面突起，挡下这一击。但冲击力让本就脆弱的冰阶开始崩塌。

"跑！"赛伦拽着阿尔文向下冲去。两人在碎裂的冰阶上跳跃，身后是怪物锲而不舍的追击。

距离河面还有二十米时，最后一段冰阶彻底粉碎。阿尔文在坠落瞬间释放全部寒气，在下方形成斜坡。两人滚落冰面，阿尔文的后背重重撞在冻结的河床上。

怪物从悬崖上一跃而下。阿尔文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寒气耗尽带来的眩晕让他动弹不得。

赛伦突然挡在他面前，举起那把骨白短刃："以玛雷亚之名！"刀锋划过自己的左臂，鲜血溅在冰面上——竟然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墙。

怪物在火焰前刹住脚步，发出愤怒的嘶吼。赛伦趁机扶起阿尔文："还能走吗？"

阿尔文点头，强撑着站起来。两人踉跄着沿冰河逃跑，身后传来冰火相激的爆裂声。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赛伦气喘吁吁地问。

"寒冰之灵..."阿尔文回想着《冬眠者之书》的内容，"它占据了我父亲的身体...现在想要新的宿主..."

赛伦突然停下："等等...如果它需要宿主..."他震惊地看向阿尔文，"而你也有那种冰霜能力..."

阿尔文没有回答。因为他看见赛伦身后不远处的冰面下，静静躺着一把剑——半截剑身是冰晶，半截燃烧着火焰，正是圣殿中闪现的那把奇异武器。

"第七根冰柱..."阿尔文恍然大悟，"不是柱子...是剑！"

赛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表情变得复杂："火与冰...这就是预言说的双生剑？"

怪物突破火墙的声响传来。阿尔文跪在冰面上，将手掌贴在剑的位置。冰层立刻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开始融化。

当那把剑完全显露时，两人同时倒吸一口气——剑柄上刻着两个符号：一个是埃斯特拉姆的冰玫瑰，一个是玛雷亚的火珊瑚。

"拿起来。"赛伦突然说，"趁那东西还没——"

冰面突然剧烈震动。怪物已经突破阻碍，正以惊人的速度爬行过来。阿尔文抓住剑柄，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冰与火同时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在心脏位置交汇。

剧痛。然后是清明。

阿尔文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古代王者将剑一分为二...南方群岛的火山口里沉睡着另半截剑...某个戴着冰火双色王冠的身影在迷雾中等待...

"阿尔文！"赛伦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怪物已经近在咫尺。

阿尔文举起剑。令他惊讶的是，冰火之剑在他手中完美平衡，既不过冷也不过热。当怪物扑来的瞬间，他本能地挥剑——

剑刃划过怪物的胸膛，没有伤口，却有一道蓝光从创口迸发。怪物发出凄厉的嚎叫，身体开始崩解。

"有效！"赛伦欢呼。

但阿尔文感到剑身传来不稳定的震动。"不对..."他盯着剑，"它在消耗...我们伤不到那东西的根本..."

果然，散落的冰晶正在重新聚合。阿尔文拉住赛伦："走！去下游的猎人小屋！"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奔跑。冰火之剑在阿尔文手中渐渐暗淡，最终变回普通的冰与铁。当他们终于看到河岸边的木屋时，怪物已经重新成形，只是体型小了一圈。

"进去！"阿尔文撞开屋门，将赛伦推进去，自己转身用最后的力气在门前筑起冰墙。完成瞬间，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赛伦接住他下坠的身体。在陷入黑暗前，阿尔文恍惚听见南方王子惊讶的低语："诸神啊...你在发烧..."

燃烧的冰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