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求见少爷。」
长袍还未系好,袁丛楚的书案就被府中老仆撞翻,墨水渗入案前的虎皮毡,如雨后乌云。
「陆府冲进了官兵,大人被带走了。」
袁丛楚手中的玉带坠落,碎成两片。昨日他才从父亲手中接过家族事务,今日就要被冠上罪名。
怪不得古人常说,盛极而衰,祸福相依。
鲍姑闻声匆匆入内,脸上写满了惶恐,却依旧稳住双手为他整理衣衫。
他不动,她也不敢多言。
「袁丛楚,没想到最后只有你守在我身边。」
她的手微微一颤,随即低声回道:「奴婢定当尽心侍奉少爷。」
「收拾些值钱的东西吧,把那把匕首也拿上,」他站起身,「你一直很聪明。」
她一直很聪明。
将铜镜和贴身衣物塞入包袱时,鲍姑看着窗外仆人们四散奔逃的身影。此刻朝堂已变,权贵也要落魄,主子与奴仆,都在生死一线间。
府邸外的呐喊声越来越近,鲍姑的手不住地发抖。
再发抖。
「这么怕?」袁丛楚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来,眼神在昏暗的烛光中显得格外清明。
他一身家常长衫,头发只草草束起,却神色沉静,仿佛今日只是寻常的清晨,而非满门抄斩的前夜。
她面色苍白,手中紧握那把匕首。
两人一时无言。
静静地感受着这片刻的平静,与即将到来的风暴。
终于,他拉开后窗那扇隐秘的暗门。
「走吧。」他低声道。
她紧随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没有回头看一眼这曾经富贵荣华的府邸。
黑暗之后等待他们的不是死亡,而是漫长的逃亡...
从密道出来时,天还未亮。浓重的夜色里,袁丛楚拉着鲍姑的手,行过无人的小巷。城中已有骚动,远处火光冲天,传来阵阵哭喊。
「少爷,我们要去哪里?」鲍姑小声问道。
「蜀中。父亲在那里还有些故交。」袁丛楚说这话时,声音里没有一丝动摇,仿佛早已谋划多时。
他们顺着城墙根走,避开了巡逻的士兵。这条路袁丛楚走过许多次,只是从未像今日这般,带着亡命天涯的决心。
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两人遇到了等候多时的袁府管家。
「少爷,老爷让我交给你这个。」管家递上一个小布包,「老爷说,无论如何,保住性命要紧。」
袁丛楚接过布包,轻轻一捏,是个玉佩。
「老爷是怎么被带走的?」
管家拭了拭眼角,「是新上任的顾大人带人来的,说老爷通敌叛国,直接带走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袁丛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父亲早已料到会有此一日,却仍选择留下来面对。
「你也赶紧走吧,去乡下避一阵。」
管家点点头,消失在夜色中。
鲍姑紧紧跟在袁丛楚身后,穿过城中最混乱的街道。她知道,从今以后,他们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写。
他们在东城门遇到了第一个险阻。守城士兵严密盘查每一个出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