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容刚冲出后门,就听见前门被撞开的声响和粗暴的喝问声。她头也不回地钻进错综复杂的弄堂,七拐八绕后,终于甩开可能的追兵,回到大路上。
叫了辆黄包车回百乐门的路上,萧云容紧握着那枚玉佩,思绪万千。杜月笙的介入原来不是偶然,而是延续千年的监视与仇恨。而长孙明昭...他知道这段渊源吗?
回到百乐门已是下午四点。小桃焦急地等在房间:"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红姐来问了好几次,我说您在睡觉,差点拦不住!"
"电话打了吗?"萧云容急切地问。
小桃点头:"林秘书说'知道了',还让我转告您'照常赴约'。"
萧云容稍稍安心,看来长孙明昭已有安排。她将龙纹玉佩贴身藏好,开始为晚上的鸿门宴做准备。
梳妆时,她无意中发现小桃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当她用唐代宫廷特有的手法盘发时,小桃的嘴巴微微张开;当她下意识用左手拂过右袖口(前世行礼前的习惯动作)时,小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怎么了?"萧云容警觉地问。
小桃慌忙摇头:"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姐您...盘发的手法很特别,像画上的古代美人。"
萧云容心头一凛。她太大意了,这些前世带来的习惯性动作,在有心人眼里就是最好的把柄。
"跟红姐学的。"她随口搪塞,迅速改变发型,"你去帮我准备洗澡水吧。"
小桃出去后,萧云容锁上门,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小木盒。这是她来上海后悄悄收集的"保命工具"——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一瓶哥罗芳和几份伪造的证件。
她将手枪和哥罗芳藏进特制的内衣暗袋,证件则缝进披肩夹层。刚收拾妥当,门外就响起红姐的声音:"云容啊,杜先生的车到了!"
镜中,一身宝蓝色旗袍的萧云容美得惊心动魄。她深吸一口气,将长孙明昭给她的另一件"礼物"——一枚嵌着微型刀片的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上。
"这一世,我不会任人宰割。"她对镜中的自己说,然后昂首走向等待的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的瞬间,萧云容愣住了——后座已经坐了一个人,正是长孙明昭。他穿着考究的西装,冲她微微一笑:"杜先生也邀请了我。不介意同乘吧,白小姐?"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霞飞路上,萧云容与长孙明昭并肩而坐,两人之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色彩,恍如隔世。
"参座与杜先生很熟?"萧云容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
长孙明昭目视前方,右手却在阴影中悄悄做了个手势——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余三指微曲。前世东宫密探的暗号:有人监视,谨言慎行。
"生意往来而已。"他声音冷淡,与昨夜判若两人,"杜先生听说白小姐琴艺超群,特意设宴款待。"
萧云容会意,故意抬高声音:"承蒙杜先生和参座厚爱,牡丹愧不敢当。"
车子拐进一条林荫道,前方"大世界"的霓虹招牌璀璨夺目。门前停满了豪华轿车,十几个黑衣保镖在四周警戒。萧云容心跳加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衣领下的龙纹玉佩。
"到了。"长孙明昭先下车,却没有如她预期的那样伸手相扶,而是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陪衬。
这反常的冷漠让萧云容心头一紧,但随即明白——这是做给暗处眼线看的。她挺直腰背,独自跟上,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大世界"内部极尽奢华,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侍者引领他们穿过回廊,来到一间名为"兰亭"的包厢前。门开处,丝竹声扑面而来,夹杂着谈笑声。
"长孙参座到!"侍者高声通报。
包厢内顿时安静下来。十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萧云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正中央的主位上,一个穿深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杜月笙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左手拇指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扳指。
"长孙兄,久候多时了。"杜月笙拱手相迎,目光却落在萧云容身上,"这位就是名震上海滩的白牡丹小姐吧?果然名不虚传。"
萧云容福了福身:"杜先生谬赞了。"
"来来来,坐我旁边。"杜月笙热情招呼,却不动声色地将她和长孙明昭隔开,"今日特意请了苏州来的厨子,做的都是地道的淮扬菜。"
入席时,萧云容注意到桌上摆放的餐具极为考究——象牙筷、银匙、景德镇薄胎瓷,每件器皿上都刻着精致的牡丹花纹。这不是巧合,而是精心设计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