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徽宁盯着医院天花板看了整整十分钟,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消毒水的气味,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手臂上埋着的输液针——这一切都明确告诉她,她回到了现代。可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苍岚山古墓中那团爆炸的白光,和长孙曜向她伸来的手...
"今天感觉怎么样?"
温润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杨徽宁转头,呼吸瞬间凝滞。
白大褂,听诊器,高挺的鼻梁和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虽然短发利落,虽然戴着现代眼镜,但那轮廓、那神态...
"长孙...医生?"她试探着唤道,声音发抖。
年轻医生愣了一下,走到床前查看输液进度:"看来护士已经向你介绍过我了。"他指了指胸牌,上面确实写着"主治医师 长孙曜"。
杨徽宁死死盯着那个名字,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不是幻觉,不是巧合,他真的在这里——以另一种身份,但确确实实是他。
"杨小姐?你还好吗?"长孙曜微微俯身,眉头轻蹙,"哪里不舒服吗?"
太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能看清他睫毛在镜片后投下的阴影。杨徽宁眼眶发热,急忙摇头:"没、没事,就是...刚醒来有点恍惚。"
长孙曜点点头,翻开病历本:"昏迷三个月还能苏醒,医学上称为奇迹。"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柔和,"说来也巧,你入院那天,正好是我来这家医院报道的第一天。"
三个月?杨徽宁暗自计算时间。如果她在古代度过了将近一年,现代却只过去三个月,那么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
"杨小姐?"长孙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注意力不集中是正常现象,但如果你有任何异常感觉..."
"梨花。"杨徽宁突然说。
"什么?"
"窗外...有梨花开了吗?"
长孙曜疑惑地看向窗外,随即恍然:"你说医院花园那株梨树?确实开花了。"他合上病历本,眼中闪过一丝杨徽宁熟悉的温柔,"等你康复了,可以去看看。"
接下来的日子,杨徽宁像初学走路的孩童般重新适应现代生活。肌肉萎缩需要复健,长期卧床导致骨质疏松,但最困扰她的是记忆的混乱——她清楚地记得古代发生的一切,却不确定那究竟是真实经历还是昏迷中的漫长梦境。
直到那天下午。
长孙曜照例来查房,当她不经意露出颈间佩戴的白玉佩时,医生的手突然顿在半空。
"这玉佩..."
"家传的。"杨徽宁下意识握住玉佩,"从小就戴着。"
长孙曜眉头紧锁,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玉佩。就在他指尖碰到玉面的刹那,一阵电流般的刺痛窜上脊背,眼前突然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梨花纷飞中,一个古装女子回眸浅笑;
——烛光摇曳的寝殿,他抱着气息奄奄的爱人;
——苍岚山古墓中,刺目的白光吞噬一切...
"啊!"长孙曜踉跄后退,病历本"啪"地掉在地上。
"医生?"杨徽宁慌忙掀被下床,却因腿软险些跌倒。长孙曜下意识伸手扶住她,两人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同时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长孙曜松开手,声音发紧,"突然有点头晕。"
杨徽宁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更多。那不是普通医患之间的关切,而是一种跨越时空的熟悉。他记得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长孙医生相信前世今生吗?"她试探着问。
长孙曜弯腰捡病历本的动作顿了一下:"医学上不提倡这种不科学的..."
"我昏迷时做了个很长的梦。"杨徽宁打断他,"梦见自己是个古代大家闺秀,爱上了一位太子。"
听诊器从长孙曜脖子上滑落,他手忙脚乱地去接,眼镜又差点掉下来。这副笨拙模样与古代那个举止优雅的储君判若两人,杨徽宁忍不住笑出声。
"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长孙曜推了推眼镜,耳根发红,"梦境是大脑整理记忆的方式,很正常。"
但那天之后,他查房的频率明显增加了。有时带着医学期刊来读给她听,有时只是站在窗前聊几句天气。杨徽宁注意到,他总是不自觉地模仿她的坐姿,当她改变姿势时,他会无意识地跟着调整——这是古代宫廷礼仪中"随主而动"的规矩。
"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一个月后的清晨,长孙曜拿着出院通知书走进病房,嘴角带着浅笑。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给白大褂镀上一层金边,恍如当年东宫初见时的锦衣少年。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杨徽宁低头整理行李,掩饰内心的不舍。
"我..."长孙曜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部崭新的智能手机,笨拙地划开屏幕,"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加个微信。复健过程中有任何问题..."
杨徽宁看着他红透的耳尖,心头一暖。古代那个连书信都要太监代笔的太子,如今却为了她学习使用现代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