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逃走的是杜鸿灿,他是杜沅的父亲。他的仓皇出逃看似只是一场家庭变故,却在无形中为这个家庭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赚钱的跑了,留下一家老小困在债务的泥沼中。
杜家家底本就一般,一家五口迅速陷入了窘迫境地,债主的眼睛像是盯着猎物的鹰。杜母像是无头苍蝇,每天到处奔波求亲告友。最后想着今天不如赌一把,于是女儿杜沅(家中唯一女儿)被送去了县里一户有名望的人家做了义女。
收养她的是谢家,家主谢昭明是本地有名的商贾。有人以收藏金银为乐,有人热衷收集字画,而谢昭明则喜欢培养有前途的少年少女,美其名曰为社会栋梁添砖加瓦。杜沅生得秀气(那时候还是个小丫头),谢昭明一眼相中。
当初杜母送女儿去豪门,满心是"鲤鱼跃龙门"的憧憬。
而真实结果往往是,飞蛾扑向的不是月亮,而是吞噬一切的烈火。
若是杜沅生得粗糙,谢家人大约是看都不看一眼。只因她眉目如画,谢昭明就为她安排了专门的屋子,还请了先生教她诗词歌赋,闲时亲自指导她礼仪举止。这一切都是谢家主另有所图。
有时候容貌不过是一张催命符,看你身处何地,名门淑女在暗室,不过是笼中待宰的鸟。
两年后谢昭明对自己的慧眼逐渐沾沾自喜,十四岁的杜沅已经展现出惊人的琴艺,一手古琴弹得如泣如诉,还能吟诗作对,举止大方得体,全不似从乡下来的孩子。谢昭明开始在各种宴席上展示这个养女,仿佛她是自家培育出的一件艺术品。
杜沅原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幸运,能从贫困的家中脱离,有书读,有饭吃,还能学习各种才艺。直到某次宴会上,她无意间听到谢昭明与一位老友的对话。
"这丫头倒是养得不错,等再过两年,正好嫁给老刘家那不成器的儿子,也算是我对老友的一份心意。"谢昭明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寻常礼物。
杜沅如坠冰窟,她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件等待转手的货物。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谢昭明突然暴毙,据说是因为饮酒过度。一夜之间,杜沅从养尊处优的义女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外人。谢家主母向来看不惯这个所谓的"义女",趁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证明杜沅只是被暂时收留,而非正式收养。
杜沅甚至来不及收拾行李,就被送到了县城另一户人家——李家。这是个做绸缎生意的大户,表面上收留杜沅是看在谢家的情面上,实则是李家主母需要一个既懂礼数又有几分姿色的丫头伺候自己年迈的婆婆。
李家的规矩比谢家更多,杜沅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照顾老夫人的起居,还要配合她那古怪的脾气。好在老夫人喜欢听琴,杜沅的琴技倒是派上了用场。
李家主事的是李翰章,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为人阴鸷。他的妻子李夫人身体羸弱,常年卧病在床,家中大小事务都由他做主。杜沅初来乍到,就感受到这个男人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异样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