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降临。
太子府里,灯火通明。红绸未撤,喜字依旧鲜红刺目。
姚芊芊坐在自己那间华丽却冰冷的婚房里,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丝竹之声。
有下人来报,说太子今夜又去了青梧苑。
又去了慕容晚晴那里。
姚芊芊捏着茶杯的手指寸寸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青梧苑内,却是一片静谧。
晚风拂过窗纱,送来庭院里淡淡的花香。
朱常洛换下了一身繁复的朝服,只着一件月白色常服,正坐在灯下,安静地看着一本书。
而慕容晚晴,就坐在他对面,素手执笔,专注地临摹着一幅画。
烛光柔和,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窗外,月色如水,照着这偌大的太子府。有人欢喜,有人愁,更有那无尽的阴谋与杀机,在这寂静的夜色下,悄然滋长。
两日后,宫中大宴,灯火辉煌,流光溢彩。万历帝准许太子朱常洛携一妻一妾入宫赴宴。
这“妻”自然是姚芊芊,而“妾”,朱常洛也理所当然带了晚晴。
晚晴一早便被翠茵伺候着梳妆打扮。她今日选了件碧绿色襦裙,裙摆轻曳,仿若春日新柳,又如雨后初晴时天边最透亮的一抹青空。
即使只是寻常装扮,也自然流露出一种脱俗之美。她本就天生丽质,今日稍作点缀,便更显明艳。
姚芊芊在另一侧的房中,也被梳妆打扮妥当。她今日穿了件明黄色织金凤纹常服,头上金钗步摇,珠光宝气。
本是想压住所有人的风头,却不想,当她与晚晴在宫门口汇合时,只一眼,她的心头便涌上了一股无名火。
晚晴一身碧色,清雅素净,反倒将她的华丽衬得有些俗气。
这贱人,真是走到哪里都要跟她作对!姚芊芊暗自磨牙,可一想到能见到心心念念的表哥朱常洵,她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金銮殿上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丝竹声声,歌姬舞袖。
万历帝高坐龙椅,精神看着尚好,只是眼底透着长年沉湎酒色的青黑。他端着酒爵,浑浊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下众人。
视线掠过太子席位时,猛地一顿。
那个穿碧色衣裳的女子。
她正侧身为朱常洛斟酒,颈项修长,侧脸的轮廓在宫灯下晕出一层柔光。那股子清冷又不失妩媚的韵味,竟像极了年轻时的郑贵妃。
不,比郑氏还要多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万历帝眯起眼,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这小子的眼光,倒是不俗。此女若是生在二十年前……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嘴角那抹笑意颇有些耐人寻味。
姚芊芊坐在朱常洛左侧,脊背挺得笔直,端庄得像一尊泥塑。
她根本不在意皇帝看谁,也不在意朱常洛正低声跟那个贱人说什么。她的目光越过重重案几,越过舞姬飞旋的裙摆,死死锁定了对面那个位置。
福王——朱常洵。
那是她从小仰慕的表哥,是她心底唯一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