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枯黄的落叶，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队离开了巴蜀，一路向北，继续前行。越往北走，空气里的水汽就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干燥凛冽的土腥味。
过了淮河，风便不再是轻抚人面的手，而是变成了细细密密的刀片，刮得人脸颊生疼。
赵匡胤掀开车帘一角，入目皆是萧瑟。
北境的冬来得早，这才刚入秋不久，天地间已经是一片肃杀的灰黄。官道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像是一群举着枯瘦手臂向天乞讨的老人。
“怎么停了？”薛晴抱着已经在怀里睡熟的昭瑜，轻声问道。她身上裹着厚实的狐裘，却还是下意识地拢了拢领口。
“前面有个村子。”赵匡胤放下帘子，眉头微微蹙起，原本舒展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有些不对劲。”
这一路走来，虽说不比江南繁华，但大宋建国已久，百姓安居，大多村落都有鸡鸣犬吠之声。可眼前这村庄，静得像是一座坟场。
风卷着枯草在村口的泥巴路上打转。几只瘦得皮包骨头的野狗趴在篱笆下，见了大队的兵马也不叫，只是耷拉着眼皮，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赵匡胤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更是个把百姓装在心里的皇帝。他招手唤来一名亲随，低声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切记，不可惊扰。”
亲随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折返，脸色有些发白。
“回官家，村里……刚遭了大难。”
“说！”
“是猪瘟。”亲随压低了声音，似是怕这晦气的词冲撞了贵人，“前阵子这村里闹了严重的猪瘟，牲畜死了个精光，紧接着人也开始倒。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说是死了好些个，家家户户都在办丧事。”
薛晴心里咯噔一下。
疫病。
这在古代，往往意味着绝户。
“那现在呢？”赵匡胤追问，“朕看这村子虽静，却有人烟，不像是个死村。”
“奇就奇在这儿。”亲随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村民们说，本来都要等死了，结果来了个怪医。”
“开了几副药，硬生生把剩下的人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如今大伙儿虽还虚弱，但命算是保住了。”
“怪医？”赵匡胤来了兴致，眼里闪过精光，“走，去看看。”
车队缓缓驶入村口。
确实如亲随所言，村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杂着石灰和焚烧过后的焦糊气。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倚在墙根晒太阳，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那是大病初愈后的虚脱相。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绝望，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见有贵人来，一位管事模样的老者颤巍巍地迎上来，还要跪拜，被赵匡胤一把托住。
“老人家，无需多礼。朕……我只是路过，听说此处有神医救世，特来拜会。”
提到神医，周围几个原本神情木然的大婶瞬间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
“哎哟，那位神医啊，那是活菩萨下凡呐！”
“可不是嘛，要不是他，我家那小孙子早就不在了。”
赵匡胤笑着问道：“敢问那位神医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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