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散去,没人注意到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正悄然向着城门驶去。
夜色如墨,汴京城外的十里亭,风卷着落叶,显得格外萧瑟。
赵匡胤勒住缰绳,马车稳稳停下。
薛晴掀开车帘,先跳了下来,随后伸手去扶车内的人。
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搭在薛晴腕上。
马馥雅走下了马车。
她换下了那身象征着罪孽与过往的囚服,穿上了一袭素白麻衣。
脸上洗净了铅华,没有了昔日楚国公主的明艳逼人,却多了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
就像是被大火烧过的荒原,虽然焦黑,却透着一股子死寂后的坚韧。
赵匡胤看着她,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对不起,雅雅姐姐。”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眼眶微红。
“带你来大周,原本是想护你周全,给你一个安身立所……没想到,反而让你卷入我家这笔烂账里。”
他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愧疚。
“如今还要让你假死脱身,隐姓埋名……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马馥雅了。”
风吹起马馥雅散落的发丝,她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怨怼。
她轻轻摇了摇头,“匡子,千万别这么说。”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夜里的风。
“若非你们周旋,刚才在刑场上身首异处的,便真的是我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汴京城的方向,目光悠远。
“或许,我本就不该来这里。这深宫朝堂的争斗,这世家的恩怨,我真的……累了。”
薛晴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马馥雅,眼泪瞬间打湿了马馥雅肩头的衣衫,“馥雅姐姐……”
“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如果不是你,那天……我早就……”
虽然薛晴有系统傍身,最后关头她一定能够自救,但终究还是马馥雅救了她,是用那双本该抚琴弄画的手,染上了鲜血才救下了她,她必须得感谢。
马馥雅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抬手,轻轻拍着薛晴颤抖的后背,“傻丫头,哭什么。”
她语气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薛晴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死死抓着她的袖子。
“姐姐,你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该不会……又想不开吧?”
她没忘记,他们曾救起想要投河自尽的马馥雅。
马馥雅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直达眼底。
“不会了。”
她转过身,看着漆黑的前路,眼中闪烁着微光。
“死过一次的人,才更懂得活着的滋味。”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这双手,以前只会弹琴作画,后来学会了杀人,如今……我想用它去救人。”
“这乱世中,每天都有人死去,既然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那就用它去医治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吧。”
“这就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赵匡胤闻言,肃然起敬,抱拳深深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