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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奇函的素描本像一个沉甸甸的秘密,压在柳樱的书包最里层,也压在她的心上。她不敢带回家,怕被父母无意间翻看,只能小心翼翼地藏在教室书桌深处,用厚重的课本遮掩。每次触碰那粗糙的封面,指尖都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让她想起图书馆里左奇函那句“你值得被看见”。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搅乱了原本只有习题和排名的平静水面。
《晨钟》的稿子最终完成了。柳樱以“迟樱”为笔名,写了一篇名为《未寄的信与白山樱》的散文。她避开了直白的情感倾诉,而是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校园里那株白山樱从含苞到盛放的过程,穿插着对短暂花期、无声陪伴以及内心隐秘絮语的思考。文中自然融入了左奇函那两句诗作为题记,字里行间流淌着一种朦胧而克制的诗意。她趁午休没人的时候,悄悄把稿子放进了杨博文告诉她的投稿箱。
交稿后的几天,柳樱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杨博文会如何评价,更不知道这篇带着私人印记的文字会被多少陌生人读到。这种暴露感让她不安,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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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天空阴沉,预报中的春雨迟迟未落,空气闷热粘稠。白山樱的花期已近尾声,枝头的花朵不再饱满,透出一种疲倦的苍白,风一吹,便有花瓣簌簌飘落,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柳樱正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张桂源一反常态地安静,趴在桌上,手指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眼神却不时瞟向窗外凋零的樱花,又快速扫过柳樱专注的侧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张桂源“喂,”
他用笔帽轻轻戳了戳柳樱的手臂,声音压得很低。
张桂源“你看左奇函。”
柳樱的思路被打断,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左奇函果然又在那棵樱花树下,但这次他没有画画。他仰着头,静静地望着那些不断飘落的花瓣,身影在灰蒙蒙的天色和纷飞的落樱中显得格外孤寂,像一尊凝固的雕塑。他伸出一只手,任由花瓣落在掌心,又很快被风吹走。
张桂源“他在干嘛?收集花瓣做标本?”
张桂源撇撇嘴,语气有点怪。
张桂源“还是搞什么…艺术家的伤春悲秋?”
柳樱的心被那孤独的身影轻轻刺了一下。她知道,左奇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这短暂而绚烂的花期告别。或许,也是在告别某种无人知晓的心绪。她想起素描本里那些关于凋零和枯萎的画,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柳樱“花期快过了。”
她轻声说,像是在回答张桂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张桂源“是啊,快过了。”
张桂源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笔在指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看着柳樱线条柔和的侧脸,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一种强烈的冲动突然攫住了他。那些被刘晓玲事件压抑的烦躁,对柳樱收藏左奇函画册的隐约不安,以及看到樱花凋零时莫名涌起的失落感,混合在一起,冲垮了他惯有的嬉皮笑脸。
张桂源“柳樱,”
他猛地转过头,身体倾向她,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和认真。
张桂源“放学后…能等我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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