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镜像迷宫

曼谷的晨光刺痛了雨晴的眼睛。她蜷缩在湄南河货船的缆绳堆里，身上裹着偷来的码头工人制服，腰包紧贴胸口藏着那张磁卡。三天前，她在边境村庄用碎玻璃划开左胸皮肤，却没能找到所谓的纳米追踪器——只有一道丑陋的伤口在持续低烧中溃烂。

"圣玛利亚医院。"船工用蹩脚的英语比划着，"富人看病的地方。"

医院主楼像座纯白的宫殿，喷泉广场前停满豪车。雨晴压低头上的棒球帽，跟着一群护工混进员工通道。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让她想起佛塔里那些培养舱，胃部一阵痉挛。

地下三层的电梯需要指纹验证。雨晴正犹豫，一个戴口罩的医生突然刷卡停下："新来的？47号项目在等培养基。"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医生却只是不耐烦地拽过她手腕，把拇指按在识别器上："每周都换临时工，麻烦。"

走廊尽头的气密门缓缓开启。雨晴眼前出现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实验室，数百个培养舱排列成巨大的DNA双螺旋形状。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人形，从胚胎到成年体，所有"产品"都长着同一张脸——她的脸。

"编号47-K系列发育加速20%。"广播里响起机械女声，"准备提取第3代克隆体脑垂体素。"

雨晴腿软得扶住墙壁。最近的一个培养舱里，十五六岁的"自己"突然睁开眼睛，无焦距的瞳孔隔着玻璃与她对视。舱体标签写着"47-K12，情感抑制模式，保质期6年"。

"你！"有人从背后抓住她肩膀，"培养基呢？"

雨晴转身，看见个穿防护服的研究员。面罩后是张亚洲面孔，左眉有颗黑痣。她急中生智指向门外："吴记者...在等样品..."

研究员的表情瞬间警惕："什么吴——"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向雨晴锁骨处的伤疤，"你是供体原体？！"

警报声骤然响起。雨晴抄起推车上的手术刀刺向研究员大腿，在他倒地惨叫时冲向最近的安全出口。红色警示灯把走廊照得如同血海，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封锁所有出口！"熟悉的金丝眼镜在转角闪过，"优先保护K12到K15系列！"

王强的声音。雨晴拐进一条标着"废弃物处理"的通道，撞开一道又一道铁门。最后那扇门后，二十多个空培养舱堆成小山，舱体标签都是"47-R系列——失败品"。

通风管道的螺丝已经松动。雨晴刚钻进管道，下面就传来王强的怒吼："把追踪信号调到最大！她体内有三十万美金的纳米机器人！"

管道通向垃圾焚烧室。雨晴从十米高的滑道坠入垃圾堆时，看见几个穿橙色制服的工人正在操作焚烧炉。她抓起一把沾血的手术刀抵住自己喉咙，用英语大喊："我体内有追踪器！他们会杀了所有人！"

工人们吓得后退。雨晴趁机冲向控制台，在众人反应过来前，把自己的左臂塞进高温灭菌器的金属夹缝。

"啊啊啊——"惨叫声中，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当王强带人冲进来时，雨晴已经用止血带扎紧焦黑的左臂，右手举着从灭菌器里取出的微型金属粒。

"来拿啊。"她将金属粒悬在焚烧炉投料口上方，"你们的三十万美金。"

王强突然笑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按下手机，墙上屏幕亮起，显示着某个机场海关的监控画面——五个戴墨镜的年轻女孩正排队过关，每个人都长着和雨晴一模一样的脸。

"K系列成熟体。"王强欣赏着她惨白的脸色，"猜猜她们被编入了哪些国家的政要家庭？真正的价值可不是器官买卖..."

雨晴松开手指。金属粒落入焚烧炉的瞬间，她撞向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警报声中，所有垃圾处理通道同时开启，成吨的医疗废料如洪水般涌出。借着混乱，她滚进一条输送管道，在坠落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王强举起的枪口和屏幕上那五个"自己"冷漠的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雨晴在恶臭中醒来。她躺在郊外垃圾场的废料堆里，左臂已经失去知觉。黄昏的天空飘着细雨，远处曼谷的灯火像虚幻的星辰。翻开腰包，那张磁卡居然还在，背面沾血的字迹现在才看清：

"克隆体携带基因武器，刺杀目标——林雨晴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