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夏站在程氏集团总部大楼前，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阳光反射得她眯起了眼。她深吸一口气，白衬衫后背已经微微汗湿，紧贴着肌肤。
"冷静点，只是个采访而已。"她小声对自己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手机震动起来，是主编林芳发来的消息：【见到丁总了吗？记住，他最讨厌废话，提问要直接！】
宁小夏咬了咬下唇，回复：【刚到，马上上去】。发完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一小时前，她还在《艺术财经》杂志社的工位上埋头校对稿件，突然被叫进主编办公室。原本负责专访程氏集团总裁丁程鑫的资深记者张莉突发急性肠胃炎，而采访时间无法更改。
"小夏，这是你转正后的第一个重要任务。"林主编把录音笔塞到她手里时，眼神里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绝，"车已经在楼下了，资料路上看。"
电梯直达68层，宁小夏的心脏随着楼层数字的攀升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匆忙浏览着丁程鑫的资料：28岁，程氏集团接班人，三年内将企业市值翻倍，商业天才，极少接受采访，对艺术品收藏有独到见解...
"宁小姐？丁总已经在等您了。"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男助理在电梯口迎接她。
穿过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宁小夏被带到一扇沉重的胡桃木门前。助理轻轻敲门："丁总，《艺术财经》的记者到了。"
"进来。"门内传来一个低沉冷冽的男声。
宁小夏推门而入，瞬间屏住了呼吸。
宽敞的总裁办公室比她想象中更加震撼。一整面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现代极简风格的家具与几件恰到好处的艺术品相得益彰。而站在窗前的那个挺拔背影，光是剪影就散发着不容靠近的气场。
男人缓缓转身，宁小夏的呼吸一滞。
丁程鑫比她照片上看到的更加英俊逼人。裁剪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他站在那里，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自然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丁、丁总您好，我是《艺术财经》的宁小夏。"她声音不争气地发颤，向前几步伸出手。
丁程鑫扫了眼她伸出的手，没有要握的意思，只是微微颔首："你迟到了六分钟。"
宁小夏脸颊发烫："对不起，路上..."
"我不需要借口。"他走向办公桌，声音冷得像冰，"你有二十分钟。"
宁小夏手忙脚乱地掏出录音笔和笔记本，脑子一片空白。临时抱佛脚看的资料此刻全都想不起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从最基础的问题开始："丁总，程氏集团最近在艺术品投资领域有大动作，请问这是集团战略转型的一部分吗？"
丁程鑫的眼神明显冷了下来："这个问题，我在上个月的财经峰会上已经详细回答过。你们杂志没有做功课？"
宁小夏感觉后背的汗更多了。她确实没来得及查那个演讲内容。慌乱中，她的目光落在丁程鑫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幅抽象画上——那是赵无极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作品《25.06.71》，去年在香港苏富比拍出近两亿港元的天价。
"那、那幅赵无极的作品放在这个位置，从风水学上讲可能不太合适..."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出乎意料的是，丁程鑫挑了挑眉："你懂风水？"
"略知一二..."宁小夏硬着头皮解释，"水元素作品适合北方位，而您这幅画色彩热烈，属火，放在西侧会压制它的能量。如果移到东南角，可能更利于..."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对不起，我不该妄加评论。"
办公室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丁程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审视着她，宁小夏感觉自己像被X光扫描一般无所遁形。
终于，丁程鑫按下内线电话："陈墨，把我收藏室里的那幅《湖》取来。"然后转向宁小夏，"继续你的采访。"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堪称宁小夏职业生涯中最煎熬的时刻。每当她提出一个问题，丁程鑫要么用最简短的句子回答，要么直接指出问题本身的浅薄。当她结结巴巴地问到关于他个人艺术品味时，男人的眼神更是冷得能结冰。
"时间到了。"丁程鑫看了眼腕表，毫不留情地结束了这场灾难性的采访。
宁小夏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助理正好带着一幅水墨画进来。丁程鑫示意他将画挂在东南角，然后看向宁小夏："这样？"
宁小夏惊讶于他居然真的采纳了自己的建议，点点头："这样布局更和谐，对...对事业运也有帮助。"
丁程鑫嘴角微微上扬，那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容："有趣的见解。陈墨，送宁小姐出去。"
回到杂志社，宁小夏瘫在工位上，把脸埋进手掌里。采访录音里全是她的结巴和丁程鑫的冷言冷语，这样的素材怎么写成一篇合格的专访？
"怎么样，见到传说中的丁程鑫了？"同事林妍滑着椅子凑过来，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听说他帅得让人腿软？"
宁小夏苦笑："是让人腿软，不过是吓软的。"
"我就说嘛，那种级别的富豪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种小记者。"林妍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宁小夏朴素的着装，"不过你也别灰心，至少你见到真人了，多少人连他办公室门都进不去。"
宁小夏没有接话，戴上耳机开始整理录音。她必须在这周五截稿前交出一篇像样的采访稿，否则不仅转正无望，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
夜深人静的办公室里，宁小夏盯着电脑屏幕，突然删掉了所有公式化的商业问题，重新开始写作。她回忆起丁程鑫办公室里的每一件艺术品，以及他谈到它们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写到第三稿时，她大胆加入了一段对丁程鑫艺术品味的心理分析：
"在冷峻的商业外表下，丁程鑫对艺术有着近乎偏执的敏感。他收藏的作品大多充满冲突感——理性的几何线条与感性的色彩碰撞，就像他本人，用绝对的理性压抑着内心澎湃的情感..."
按下发送键时，已是凌晨两点。宁小夏不确定这篇剑走偏锋的采访稿能否通过主编的审核，但她已经尽力了。
而此刻，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丁程鑫站在那幅重新挂好的水墨画前，若有所思。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给我查一下《艺术财经》那个宁小夏的全部资料，特别是艺术相关的背景。"
挂断电话，他走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万家灯火。那个戴眼镜的小记者慌乱却倔强的样子莫名浮现在眼前——尤其是她谈论赵无极画作时，眼中闪过的光彩，与他十六岁第一次看到那幅画时的神情，惊人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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