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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林小满第一次见到许星辰，是在高二那年的图书馆。

那是一个初春的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在木质书桌上，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闪闪发亮。林小满正埋头在《星空与尘埃》的诗集中，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本小众诗集，图书馆里仅此一本。当她伸手去翻下一页时，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按住了书页的另一边。

"抱歉，我也在看这本书。"

林小满抬头，对上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清晰的锁骨。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鼻梁高挺，嘴角挂着一丝歉意的微笑。

"你是新来的？"林小满下意识问道。她从未在学校见过这张面孔。

"嗯，上周转学来的。许星辰。"他收回手，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你也喜欢这本诗集？"

"最喜欢了。"林小满的心跳突然加快，"特别是《星轨》那首。"

许星辰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也是。'你的轨迹是我穷尽一生也画不完的圆'——这句写得真好。"

从那天起，图书馆的角落成了他们秘密的约会地点。许星辰会带着素描本，一边听林小满读诗，一边画下她专注时的侧脸。他的画技很好，每一笔都精准地捕捉到了林小满的神韵——微蹙的眉头，轻咬的下唇，还有读到自己喜欢的诗句时，眼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你为什么转学到这里？"有一天林小满忍不住问道。

许星辰的铅笔停顿了一下，"我父亲工作调动。不过..."他抬头看着窗外飘落的樱花，"也许是为了遇见你。"

林小满的脸瞬间红了，她低头假装整理书页，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春天过去，夏天来临。他们一起在操场上看星星，许星辰指着夜空教她辨认星座；他们分享同一副耳机，听许星辰喜欢的后摇音乐；他们在放学后的教室里偷偷接吻，许星辰的嘴唇柔软而温暖，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我们以后一起去北方吧。"许星辰躺在草地上，头枕着林小满的腿，"你读文学院，我读美术学院。我们可以租一个小公寓，养一只猫。"

林小满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然后呢？"

"然后我会成为有名的插画师，你会成为大作家。我们合作一本书，你写文字，我画插图。"许星辰抓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高三开学不久，许星辰开始频繁请假。起初他说是感冒，后来又说家里有事。林小满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你到底怎么了？"一天放学后，林小满拦住准备匆匆离开的许星辰。

"真的只是有点不舒服。"许星辰勉强笑了笑，"别担心。"

"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他的反应过于激烈，随即又软下声音，"我妈妈会陪我去。明天见，好吗？"

第二天，许星辰没有来学校。第三天也没有。一周后，当他再次出现在教室时，整个人瘦了一圈，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课间，林小满把他拉到楼梯间，"告诉我实话。"

许星辰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小满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他只是说："小满，我们分手吧。"

"什么？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许星辰的声音冰冷，眼神却闪烁不定，"就这么简单。"

林小满感到一阵眩晕，"你撒谎。"

"我没有。"许星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链，那是他送给林小满的生日礼物，"拿回去吧。"

林小满的手悬在半空，没有接。手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星辰，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许星辰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我说，我不爱你了。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那天之后，许星辰彻底从林小满的生活中消失了。他不再去图书馆，不再回复林小满的信息，甚至在走廊遇见也会立刻转身走开。有传言说他交了新女朋友，是隔壁班的班花。林小满不信，直到她亲眼看见许星辰和那个女生一起走出校门，他的手搭在女生的肩上。

毕业那天，林小满站在樱花树下，看着许星辰和同学们合影。他笑得那么开心，仿佛过去的一年只是一场梦。林小满转身离开，没有告别。

十年后，林小满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她的新书签售会安排在家乡的书店。活动结束后，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曾经的高中。

学校已经翻新，但图书馆还在原来的位置。林小满推开门，空气中依然漂浮着熟悉的书香。她走向那个角落，惊讶地发现桌上放着一本《星空与尘埃》。

她翻开书，一张素描从书页中滑落。画中是十七岁的她，低头读诗的样子。背面有一行小字："你的轨迹是我穷尽一生也画不完的圆。"

"这本书是一位校友捐赠的。"图书管理员走过来，"他去世前嘱咐我们一定要放在这个位置。"

林小满的手指颤抖起来，"他...什么时候..."

"三年前吧。先天性心脏病，很年轻就走了，才二十五岁。"管理员叹息道，"听说他最后几年一直在画画，画的全是同一个人。"

林小满的视线模糊了。她突然明白了一切——许星辰苍白的脸色，频繁的请假，还有他推开她时眼中的痛苦。

"他母亲有时会来看这些画。"管理员继续说，"她就住在学校后面的小区。"

林小满几乎是跑着离开图书馆的。她在小区门口遇到了许星辰的母亲，那位曾经和蔼的阿姨如今满头白发。

"小满？"许母认出了她，眼泪瞬间涌出，"星辰的抽屉里全是你写的诗...他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你的照片..."

在许星辰的房间里，林小满看到了满墙的素描——不同年龄的她，微笑的她，沉思的她，还有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穿着婚纱的她。画框下方有一行日期，是许星辰去世前一周。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日记。林小满翻开最后一页：

"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但我多偷了五年时光，足够我把小满的样子刻在灵魂里。今天又疼得厉害，但我画完了最后一幅画——我的小满穿着婚纱，真美啊。可惜我不能成为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如果有来生，我想健康地遇见她，陪她走完一生。"

一滴泪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窗外，一片樱花飘落，如同十七岁那年，轻轻拂过他们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