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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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妍蹲在图书馆第三排书架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柠檬糖。透过书架的缝隙，她看见陆羽轩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阳光在他黑色短发上镀了层金边，连握着钢笔的指节都泛着玉色的光。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五年，也是她偷偷观察他的#第一千八百二十三天。池妍还记得初遇那天，她因为哮喘病休学半年，转进新班级时正撞上男生们在走廊打闹。陆羽轩伸手扶住踉跄的她，校牌划过她掌心时像片滚烫的银杏叶。

"小心点。"他说话时喉结微微震动，空气里有海盐汽水的味道。

后来她总在课间操时数#他白衬衫上的褶皱，在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故意把本子放在最上面。直到上周五，苏茉红着脸把粉色信封塞进她手里："妍妍，帮我转交给陆羽轩好不好？"

此刻池妍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看着苏茉像只轻盈的蝴蝶落在陆羽轩对面，男生抬起头露出她最熟悉的笑容。那张被退回的情书正安静地躺在她书包夹层，边缘已经起了毛边——她反复修改了七遍的句子，最后却署着别人的名字。

天台的风把苏茉的抽泣声吹得支离破碎。"他说早就知道是我写的..."校花精心打理的卷发粘在泪痕斑驳的脸上，"他说比起情书，更喜欢当面告白的人。"

池妍感觉有冰锥顺着脊椎往下刺。她贴着斑驳的水泥墙慢慢滑坐在地上，装化学练习册的纸袋发出簌簌轻响。五年来她收集的糖纸在铁盒里积了厚厚一沓，每张背面都用隐形笔写着日期和天气。上周三那张画着流泪的柠檬，墨迹被泪水晕开成小小的太阳。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陆羽轩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池妍猛地抬头，看见他倚着生锈的栏杆，校服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每次在图书馆，你的影子会先于目光落在我书上。"

他蹲下身时带来熟悉的薄荷气息，池妍却开始发抖。少年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泛红的眼尾："但暗恋游戏要势均力敌才有趣，你说是吗？"他指尖夹着张糖纸，2018年9月1日，晴，背面画着穿校服的剪影。

毕业典礼那天，池妍在校服第二颗纽扣上系了银杏叶形状的丝带。礼堂喧嚣如潮水退去时，她终于站到陆羽轩面前。少年领带微松，锁骨处晃着苏茉送的水晶吊坠。

"我来取练习册。"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接过纸袋时，有张糖纸飘落在两人之间，2017年3月14日，阴，背面是数学公式推导到第三行突然拐弯的"我喜欢你"。

陆羽轩弯腰去捡的瞬间，池妍松开手。化学练习册哗啦啦散开，每页空白处都写满同一个名字。最上面那页被风吹得翻过来，泛黄的纸角上画着流泪的柠檬，旁边是新鲜的字迹："如果可以，我下辈子不想遇见你。"

暮色漫过操场时，有人在老银杏树下埋了个铁盒。七百三十张糖纸在月光下泛起微弱的荧光，像一场无人知晓的星际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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