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鱼是母亲的拿手好菜。
每次腌鱼,母亲都会先从水里捞出活蹦乱跳的鱼,用刀背敲打鱼头,但不致死。然后剖腹,去鳞,抽出脊骨,在鱼身上切出密密麻麻的斜纹,撒上盐巴和香料。
刀法要快,力度要稳。整保留鱼的头部和神经至关重要,这样即使被开膛破肚,那些鱼仍能保持微弱的生命力,张合着嘴巴,眼球不停地转动,偶尔还能抽搐几下。
母亲说,越是痛苦挣扎的鱼,腌出来的味道越鲜美。
每当看到那些半死不活的鱼排成一列,浸在盐水罐子里,我总会做噩梦。梦里那些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无声地控诉。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了我。
我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还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放着无聊的肥皂剧,音量调得很低,只能听见模糊的对白声。厚重的毯子裹在身上,带着淡淡的霉味。
屋内黄色的灯光让一切显得温暖而安静。弟弟翻阅着漫画书,哥哥和母亲坐在餐桌前低声交谈。
"雨越下越大了。"母亲说,她的声音温柔而沙哑,"你父亲应该快回来了。"
"他出门都三个小时了,"哥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电话也打不通。"
"信号不好。"母亲安慰道,"他去镇上买东西,这种天气路不好走。"
我起身走到窗前。雨水拍打着玻璃,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灰蒙蒙的雨幕。我们的房子位于河岸边,平日里风景很美,但每到雨季就显得阴森可怖。尤其是现在,隔着雨雾看那条蜿蜒的河流,仿佛一条巨大的黑蛇在蠕动。
"别看了。"母亲走过来,轻轻拉上窗帘,"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餐桌上摆着一盘腌鱼,切成薄片,泛着油亮的光泽。旁边是几碗热气腾腾的白饭和蔬菜汤。
"吃吧,别等你父亲了。"母亲说,"他回来晚的话,就和美雪一起吃。"
美雪是我父亲的朋友,住在河对岸。她经常来我们家,帮忙照顾我们。她和母亲关系很好,几乎是我家的常客。
我夹起一片腌鱼放入口中。鱼肉咸中带甜,入口即化,但我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异味。每当我提起这点,母亲就会说是我太挑食。
"快吃,"母亲催促道,"吃饭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母亲的故事总是很精彩,但也很吓人。她最拿手的是关于"水鬼"的传说。
据说我们村子附近的河流里住着水鬼。它们原本是溺死的人,死后不愿转世,化作水中的精怪。水鬼不会主动伤人,但它们渴望活着的感觉,会通过模仿人类的声音和外貌来欺骗路人,诱惑他们靠近水边,然后将其拖入水中。
最可怕的是,水鬼会全复制被害者的记忆和性格,可以冒充他们很长时间,直到找到下一个目标。
"村里的老人说,水鬼最喜欢在雨季出没,"母亲的声音低沉而神秘,"因为雨水冲刷河岸,把土地和河流的界限模糊了。它们可以悄悄爬上岸,走进某个不设防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