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突然下起来的。
起初只是檐角一滴，接着便连成了线，最后成了倾泻的瀑。冷宫的青瓦碎了十年，此刻漏下的雨水在砖地上积成小小的潭，映着摇晃的烛火，像泼翻的朱砂。
雷声滚过时，卫铮正替云湛系腕上的纱布。闪电劈开窗纸的刹那，他看见对方睫毛上挂着的水珠，不知是雨，还是疼出的泪。
马蹄声就是这时刺破雨幕的。
十二骑黑甲踏水而来，为首的人高举一卷玄色绫帛。雨水顺着他的铁护腕流下，在诏书边缘晕开淡淡的红。
"接旨﹣-"
云湛没动。他望着那道被雨打湿的圣旨，忽然笑了。
"将军。"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你闻到了吗？"
卫铮嗅到风雨里混着一缕梅香 是御书房独有的墨味
宫门在雨中缓缓开启。远处，观星台的铜铃正叮当作响。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宫墙上。卫铮的影子如刀，笔直而冷硬；云湛的影子却像一缕烟，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荧惑守心，当使太子登观星台祈镶﹣"
宣旨声在雨中断续传来。云湛垂眸，嘴角噙着微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锁链的旧痕。卫铮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笑总带着苦涩。他的视线落在他苍白的指节上，忽然想起北疆的雪，也是这般，看似脆弱，却能覆没千军。
窗外，一株老梅在风中剧烈摇晃，花瓣混着雨水砸在窗棂上，像一场小小的血雨。
"要变天了。"云湛忽然说。
卫铮静静的望着他。
暴雨中的皇城轮廓模糊，唯有闪电划过时，才能看见观星台的尖顶像一柄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剑。
“走吧。”
是啊，要变天了。
宫里的地龙烧的暖和，本该是惬意的场景，可周围的人却胆战心惊，冷汗直流。二皇子跪在殿前一动不敢动。 老皇帝批红的笔尖悬在"凌迟处死"四个字上，墨汁在奏折上泅开血般的暗痕。
"北疆战死的孤儿寡母…"他忽然轻笑，"传旨，抚恤银加三成。"笔锋却陡然一转，在附议的户部尚书名字上画了个叉，"至于这位 ，诛九族。"
御医战战兢兢的跪着捧上药盏："陛下，该服药了。”皇帝头也没抬一下。
二皇子献上的密信在案头微微卷边，朱批未干的"准奏"二字正在信尾渗血。
"过来。"帝王突然招手。
二皇子膝行至案前，却见父皇从棋罐底部摸出粒黑子﹣﹣那子温润异常。看到二皇子心惊胆战。
"教你个道理。"老皇帝将黑子按在二皇子眉心，"栽赃要七分真。"枯手突然发力，棋子嵌入皮肉三分，"比如这份名单…"
染血的《谢氏通敌录》被扔到棋盘上，"儿臣愚钝”二皇子衣裳已被冷汗浸湿。
"蠢货！"老皇帝突然掀翻棋盘，黑子暴雨般砸向鎏金柱。 “滚吧。”二皇帝子忙不迭的告退了。
瓷碗里黑汁翻涌，倒映出帝王冷笑的脸。
"传旨。"他踩碎黑子，"谢家谋逆，着云湛监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