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快门

潮湿的梅雨在玻璃上蜿蜒出蛛网纹路，N6蜷在阁楼飘窗边，拍立得在掌心沉甸甸的。她用指甲刮擦着相机边缘凸起的符文，那些银色刻痕在昏暗天光里泛着冷意，就像此刻卡在喉咙里的对话

“明天该去换牙套了。”母亲第三次将炖蛋往她碗里推，瓷勺碰撞声惊醒了神游的女孩。N6盯着碗里摇晃的蛋白和绿油油的嫩菜叶，突然想起上周在拆迁工地捡到的风铃——生锈的铜片相撞时，发出的就是这样浑浊黏滞的回响

父亲的报纸沙沙作响，油墨味混着中药香飘过来。N6数着桌布上褪色的鸢尾花，第七朵花瓣缺了口，像被虫蛀的旧唱片。她机械地将米饭扒进嘴里，咀嚼声在安静的饭厅里格外刺耳，恍惚间竟听出了某种诡异的韵律，和昨天在旧钟楼录下的报时声重叠在一起

当暮色给城市镀上铅灰时，N6终于等到了机会。她把拍立得塞进斗篷暗袋，蓝色布料摩挲着大腿，符文微微发烫。母亲在厨房洗碗的水声成了掩护，她像只灵巧的猫溜出后门，潮湿的风立刻裹住她，带着柏油与紫藤花的混合气息

街道在脚下流淌成斑驳的水彩。N6踏着积水奔跑，斗篷扬起的星光在身后拖出细碎轨迹。她特意绕开商业街，那里的霓虹太亮，会灼伤声纹。巷口垃圾桶翻倒的声响惊飞了野猫，那声凄厉的嘶叫让她驻足——这声音带着铁锈味，和三天前拆迁废墟里的猫叫如出一辙

转过第七个拐角，潮湿的墙根下突然传来微弱的齿轮转动声。N6屏息靠近，发现墙缝里卡着半块怀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蒙着绿锈。她掏出拍立得，快门按下的瞬间，幽蓝的光粒将怀表吞噬，显影的相纸上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怀表走动声在空气中凝成实质，化作细小的金色齿轮悬浮在她指尖

“啊哈，我想应该找到了”N6小声但又不失得意的自言自语道

酒馆的门慢慢的打开，里面走出来两个醉醺醺的陌生人，N6跨出的脚步犹豫了，他此行更想收集更多的声纹

“哼，酒蒙子。”沈璃穿着黑色哥特裙，夸张的裙摆扫过便利店台阶，伸手戳了戳身旁瘫坐着的林小满，“再喝真要醉倒在路边了。”

林小满举着只剩半瓶的果酒，笑嘻嘻地晃了晃：“就再喝一口！今天必须不醉不归！”说着，她拿起未开封的酒瓶，和手中的瓶子重重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白发小女孩眼睛发亮。她握紧手中看似普通的拍立得，小心翼翼按下快门。相纸缓缓吐出，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微光

沈璃突然转头，警惕地看向角落：“哎，那边小孩，站着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小女孩吓得浑身一抖，慌忙把拍立得藏在身后，斗篷下露出一截金属零件。“我……我没干嘛！”她结结巴巴地说。

沈璃几步走过去，一把夺过拍立得：“还说没干嘛？偷拍呢吧？”她对着拍立得屏幕看了看，发现什么都拍不出来，“什么破相机，根本用不了，小孩，你到底在搞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那是我的！还给我！”小女孩急得跳脚，伸手去抢

“行了行了，真没意思。”沈璃轻笑一声，把拍立得丢回去，顺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真是个怪小孩。”

小女孩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抱起拍立得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沈璃耸耸肩，走回林小满身边：“现在的小孩真奇怪。”

“别管啦！继续喝！”林小满又灌了一口酒，完全没注意到，她酒瓶上原本印着的复古花纹，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哼哼，到手啦”

“这么顺利吗？干的漂亮啊n6”

“今天的药水有着落了”

“那还不是得要我调咯”

“这话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