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斯那句“干得不错”的余音似乎还在清晨的冷空气中飘荡，他紧接着说出的下一句话，却让玄默那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极轻微地僵了一下。
莫尔斯浅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近似促狭的光芒，虽然被铁面罩挡着大半，但语气里的那点“果然如此”的意味却很清晰。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空地上停着的一辆线条硬朗、改装痕迹明显、透着剽悍气息的重型越野摩托车，然后对着玄默说道“庞培首领亲自带队，这次任务规格不低，机动性很重要。”
“不过，我看了你的资料，年龄不够，没驾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玄默腰间那柄一看就非凡品的军刀，又补充了一句似乎更打击人的事实“而且，你好像也没自己的摩托车。”
玄默：“……”
他默默地看着莫尔斯，又瞥了一眼那辆看起来马力十足、显然适合在复杂地形驰骋的摩托车。
庞培亲自带队他猜到了，毕竟货物重要。但他确实忽略了“驾照”和“自有载具”这种……非常“日常”却在此刻非常关键的问题。
在凯旋者，尤其是经常需要长途或快速机动的任务中，拥有个人载具和相应驾驶资格几乎是资深队员的标配。
而他，一个刚刚转正、大部分时间要么在训练要么泡在工坊的“非典型”凯旋者，这两样确实都缺。
莫尔斯似乎很“理解”玄默的沉默，他用一种“前辈照顾新人”的、理所当然的语气揭晓了安排“所以，庞培首领的意思，让你跟着我。”
他拍了拍自己那辆摩托车的后座，那上面加装了带有扶手的专用乘员位“坐我的车。路上有什么情况，反应快，也能随时脱离车队侦查或支援。”
但从玄默的个人感受来说……
（坐后座……）
（像被拎着的小鬼……）
他几不可察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别扭感。
他看向莫尔斯，对方浅绿色的眼睛里那点笑意似乎更明显了。
“有意见？”莫尔斯挑了挑眉“还是说，你想去跟黑兹那小子挤卡车驾驶室？他那车可挤了，而且他哥特意交代了，让他多‘感受’路途颠簸，有助于‘恢复’。”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点意味深长。
玄默立刻想到了黑兹那张憋屈又不得不从的脸，以及卡车车厢那封闭沉闷的环境。
相比之下，摩托车后座虽然……但至少视野开阔，空气新鲜，而且行动自由。
“……没有。” 玄默最终吐出两个字，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他接受现实的速度向来很快。
“需要我做什么？” 他问，直接进入任务状态。
“戴好头盔，抓稳扶手，别乱动影响我驾驶。路上听我指挥，但遇到战斗，你自己判断，不用等我命令。”
莫尔斯也很干脆，拿出一个备用头盔扔给玄默“你的主要任务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威胁，尤其是来自侧翼和空中的。瞭望的活儿，咱俩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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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正午，烈日炙烤着荒野。运送石油的车队缓缓驶入一个外环小镇——野火镇。
车队在镇子边缘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停下，进行为期一小时的修整。
队员们纷纷下车，活动筋骨，补充饮水，或快步走向镇内那些冒着炊烟的餐馆和补给点。
玄默摘下摩托车头盔，跟随着人群走进镇子。他很快在一家看起来客人不少、门口挂着风干肉块的简陋餐馆前停下，用任务预支的津贴买了一份当地特色的烤肉卷饼。
焦香的面饼裹着分量扎实、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夹杂着辛辣的野生椒和清脆的腌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他拿着卷饼走回停车处，看到莫尔斯已经靠在自己的摩托车旁，手里也拿着一个类似的卷饼，铁面罩的下半部分被他向上推起，搁在鼻梁上，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正专注咀嚼的嘴。他似乎很享受这简单的食物。
玄默走过去，在莫尔斯旁边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默不作声地开始吃自己的卷饼。
面饼筋道，烤肉鲜嫩多汁，混合着粗粝的香料味道，虽然比不上内环精细的料理，却充满了荒野直接而热烈的生命力，迅速补充着长途骑行消耗的体力。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只有咀嚼和远处传来的模糊人声。玄默解决掉大半卷饼后，灌了一口清水，才开口，声音因进食而略带一丝沙哑，但问题很直接“第七精炼厂，在哪个区？”
莫尔斯刚好咬下最后一口卷饼，闻言，一边咀嚼，一边用那双浅绿色的狼瞳瞥了玄默一眼，似乎对他的问题并不意外。
他三两下咽下食物，抬手用手背随意地擦了擦嘴角，重新将铁面罩拉下来，遮住下半张脸，声音再次透过面罩传出，带着一种“路途尚远”的平静“伏尔甘区。”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你做好心理准备”的意思 “那地方，离外环可不算近。以咱们现在的速度，就算路上不耽搁，也得傍晚才能摸到伏尔甘区的边。”
玄默咀嚼着口中的卷饼，听到“伏尔甘区”这个地名，异色的狼瞳中闪过思索的光芒。他脑中迅速检索着关于这个内环区域的有限信息：
伏尔甘区……内环重要的重工业和能源处理中心，聚集了大量精炼厂、铸造厂和自动化工厂集群。
空气污染指数常年居高不下，天空据说都是灰蒙蒙的。
街道上穿梭的大多是运输车辆和工业机器人，真正的居民区不多，主要是工人和工程师的聚集地。治安相对严格，但灰色地带也不少……
他正沉浸在关于伏尔甘区环境、势力分布和潜在风险的快速分析中，试图评估这次运输任务抵达目的地后可能面临的状况，思绪有些飘远。
突然，他感到肩膀上的披肩微微一沉，紧接着，握在手中的卷饼边缘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感！
玄默瞬间回神，瞳孔猛地一缩，低头看去——
只见原本安分蹲在他肩膀上的迦楼罗，正在努力保持着平衡，小小的身体以一个高难度的前倾姿势，用喙牢牢叼住了他卷饼中那块最大的烤肉，正在奋力往外拉扯！
小家伙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得手了！”的兴奋光芒，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啾呜！”声，仿佛在为自己的机智和敏捷邀功。
“……”玄默面无表情地看着迦楼罗这胆大包天的“劫掠”行为。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迦楼罗已经成功地将那块分量不轻的烤肉从面饼和生菜中“拔”了出来，然后得意洋洋地拍打着翅膀，嗖地一下飞回他的肩膀，用爪子按住那块几乎和它身体差不多大的肉块，低头就准备大快朵颐。
旁边的莫尔斯刚好检查完轮胎胎压，转过头来，正好看到这“小鸟叼肉”的一幕，他透过铁面罩发出了两声闷闷的低笑，浅绿色的眼睛弯了起来：“呵……你这家伙，胆子不小，也够馋的。”
玄默看着自己手里那突然变得“营养均衡”缺失的卷饼，又看了看肩膀上正用尖锐的小喙奋力撕扯着肉块的迦楼罗，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伸出另一只没拿饼的手，用戴着露指皮手套的食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迦楼罗的小脑袋。
“贪吃鬼。”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没什么火气，但警告意味明显。
迦楼罗被弹得脑袋一歪，但嘴里紧紧叼着肉块不放，只是“啾”了一声，似乎有点委屈，但更多的是“到嘴的肉绝不松口”的坚定，继续埋头苦吃。
玄默不再理会它，几口将手中剩下的、失去了灵魂肉块的卷饼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只是目光偶尔扫过迦楼罗时，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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