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的月光浸着铁锈味。李慕白跌坐在粟特酒肆的葡萄藤架下，望着酒觞中扭曲的倒影——那道本属于李白的剑眉正逐渐取代自己的面容。胡姬旋舞抛来的石榴砸在额角，鲜红汁液渗入《静夜思》手稿，竟在宣纸上蚀刻出二进制代码。
"客官要听新诗么？"碧眼孩童捧着卷泛黄诗集凑近，封皮赫然写着《李十二白全集》。李慕白翻到《将进酒》时瞳孔骤缩："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下一句竟是"量子涨落不复回"，落款日期标注着开元三年春。
酒肆地板突然震动。青砖缝隙渗出幽蓝液体，汇聚成河图纹路直指城西荒丘。李慕白跟着光流奔至乱葬岗，月光照亮碑林上密密麻麻的方程式——麦克斯韦妖理论被刻在汉隶碑文间，薛定谔方程与甲骨文共生。
"你终于来了。"瘸腿老翁从坟茔后转出，手中罗盘嵌着青铜CPU，"十八年前有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在此处埋下文明火种。"他敲开无字碑，露出冷藏舱里冰冻的少女，舱盖铭牌写着"阿蛮-迭代1024"。
李慕白触碰舱体的瞬间，记忆如冰河解冻。他看到自己在不同时空的死亡循环：有时被安禄山铁骑踏碎在潼关，有时在马嵬坡替杨玉环饮下鸩酒，更多次在采石矶的月光里化作泡沫。而每个轮回终结时，阿蛮都会重启系统。
"这不是你的时代。"老翁掀开眼罩，电子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李白本该在碎叶城度过的童年，此刻被替换成李慕白修改诗稿的画面。"你每篡改一句诗，真实历史就被覆写一层。"影像突然定格在某个雨夜，五岁的李白正在院中捉萤火虫，那些光点却是正在湮灭的平行宇宙。
地底传来机械嗡鸣。老翁用罗盘开启祭坛，露出直通地心的青铜管道。李慕白顺着管壁滑入冰窟时，望见数百具浸泡在液氮中的躯体——从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学者到特斯拉线圈发明者，人类史上所有颠覆性智者都被封存在此。
"这是月氏人的文明庇护所。"老翁的声音在冰晶中折射，"每当时空管理局抹杀一个天才，我们就备份其量子态。"他指向冰柱中心，那里冻结着正在书写《道德经》的老子，竹简上的"道可道"被改写为"量子叠加态"。
李慕白突然头痛欲裂。冰面倒映出他的发丝正在褪色，皮肤下浮现出集成电路纹路。老翁将青铜CPU按进他眉心："你本就是李白在四维空间的投影，现在该归位了。"冰窟穹顶裂开，露出玉门关的量子烽燧，十二座烽火台正排列成大型粒子对撞机。
阿蛮的冷藏舱突然爆裂。少女在蒸汽中睁眼，瞳孔已变成机械虹膜："警告，时空管理局特工将在三刻钟后抵达。"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纳米纤维构成的面容："请在三分钟内决定是否启动文明火种计划。"
李慕白望向冰封的老子，老人手中的笔突然坠落。液氮舱外壁显现血字：【公元前500年周室大火灾数据异常，老子备份失效】。整座冰窟开始报警，量子计算机群的蓝光转为血红。
"用你的诗重启系统！"阿蛮将笔塞进他量子化的右手。李慕白对着冰壁挥毫，写下被篡改的《早发白帝城》。当"千里江陵一日还"化作量子编码注入主机，整条河西走廊突然被极光笼罩，玉门关的烽燧射出十二道纠缠光子束。
沙暴中浮现出庞大的克莱因瓶结构。李慕白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时空书写诗句，每个笔划都在撕裂历史经纬。他的左眼突然炸裂，飞出的不是血泪而是星尘，视网膜残留的最后影像：真正的李白正在公元701年的碎叶城诞生，而接生婆手中剪刀闪着纳米机器人特有的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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