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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刘佳毅迅速收拾好书包，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闷热的空间。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品慕，对方正慢条斯理地将课本按大小顺序排列，然后才一本本放进书包。
"明天见。"刘佳毅随口丢下一句，没指望得到回应。
"明天见。"出乎意料，李品慕轻声回应，声音几乎被教室里的嘈杂淹没。
刘佳毅愣了一下，点点头，拎起书包甩到肩上。篮球队今天有训练，他得抓紧时间。
走廊上，他遇到了篮球队长张明和几个队友。
"哟，班长大人，"张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听说你们班来了个转学生？挺厉害的那个？"
刘佳毅耸耸肩，"就那样吧。"
"就那样？"张明挑眉，"老刘在办公室可把他夸上天了，说什么'难得一见的数学天才'。"
刘佳毅心里莫名烦躁，"他数学是不错，今天课上只有我俩解出了那道题。"
"哇哦，"张明夸张地睁大眼睛，"我们刘大学霸居然承认别人厉害？这转学生什么来头？"
"关你什么事。"刘佳毅加快脚步，"训练要迟到了。"
"等等，"张明跟上他，"下午训练完带他来食堂呗，我想认识认识。"
刘佳毅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张明，"为什么？"
"好奇嘛，"张明耸耸肩，"再说了，多认识个学霸没坏处，期末说不定能抄作业。"
刘佳毅哼了一声，"自己去问。"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体育馆。
训练进行到一半，刘佳毅已经汗如雨下。教练今天特别严格，连续让他们做了三组折返跑。
"休息十分钟！"教练终于喊停。
刘佳毅抓起毛巾擦了擦脸，走向场边的长凳。他拿起水瓶，却发现已经空了。
"给。"张明扔过来一瓶未开封的运动饮料。
刘佳毅接住，狐疑地看着他，"干嘛？"
"套近乎啊，"张明笑嘻嘻地坐到他旁边，"说真的，那个李品慕，他有什么爱好？喜欢篮球吗？"
刘佳毅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不知道。他看起来不像运动型。"
"那他下课都干嘛？"
"我哪知道，"刘佳毅不耐烦地说，"我们才认识一天。"
"好吧好吧，"张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明天我自己问他。"
训练结束后，刘佳毅冲了个澡，换好衣服走出体育馆。天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先去小卖部买个面包垫垫。
穿过静悄悄的教学楼走廊时，一阵隐约的音乐声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穿透了黄昏的寂静。
刘佳毅停下脚步，仔细辨认着声音的方向。最终，他确定音乐来自三楼尽头那间很少使用的音乐教室。
出于好奇，他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随着距离缩短，音乐声越来越清晰——是小提琴的声音，演奏的是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时而激昂时而忧伤，像在讲述一个复杂的故事。
刘佳毅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音乐教室的后门。门虚掩着，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向里张望。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教室，给一切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在教室中央，李品慕背对着门口站立，小提琴抵在下巴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舞动。他的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摇摆，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一旁的椅子上，只穿着那件浅蓝色衬衫，袖口依然整齐地卷着。
刘佳毅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品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情生动而放松，与教室里那个拘谨的优等生判若两人。
曲子进入高潮部分，李品慕的演奏更加投入，琴弓在弦上激烈地来回，刘佳毅甚至能看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李品慕的手臂缓缓垂下，肩膀微微起伏着，仿佛刚从一场激烈的运动中恢复过来。
"哗啦——"
刘佳毅不小心碰到了门边的扫把，发出一声响动。李品慕猛地转身，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放松变为警惕。
"谁？"他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刘佳毅从未听过的尖锐。
没有退路了。刘佳毅推开门，尴尬地站在门口，"呃，是我。"
李品慕的眼睛瞪大了，"刘佳毅？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听到音乐声，"刘佳毅挠了挠头，"没想到是你。"
李品慕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他小心地把小提琴放回琴盒，"你在这多久了？"
"就...最后一段。"刘佳毅走进教室，"那是什么曲子？从来没听过。"
"没什么，"李品慕扣上琴盒，"只是随便练练。"
"随便练练？"刘佳毅挑眉，"那水平可以去开音乐会了。"
李品慕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收拾琴弓，"过奖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刘佳毅看着李品慕一丝不苟地整理琴盒，突然注意到他右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李品慕迅速拉下袖口遮住了手腕。
"你拉得真的很好，"刘佳毅真诚地说，"为什么不说你会小提琴？今天班会课老师问谁有才艺可以参加艺术节，你都没举手。"
李品慕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不是所有事都需要公开。"
"好吧，"刘佳毅耸耸肩，"不过你应该考虑参加艺术节，真的。"
"谢谢你的建议。"李品慕的语气明显是在结束话题。他背起琴盒，又拿起书包，"我要回家了。"
刘佳毅侧身让开门口，"一起走吧，我也要去校门口。"
李品慕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走廊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刘佳毅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李品慕，对方依然面无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你学琴多久了？"刘佳毅打破沉默。
"十年。"李品慕简短地回答。
"哇，那很久啊。是因为喜欢才学的吗？"
李品慕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家学。"
"家学？"
"我父亲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李品慕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刘佳毅恍然大悟，"所以你是从小被培养的？"
"可以这么说。"
"那...你喜欢吗？"
李品慕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刘佳毅，眉头微皱，"什么？"
"小提琴，"刘佳毅也停下来，"你喜欢拉琴吗？还是只是因为家里要求？"
李品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刘佳毅读不懂的情绪，"这不重要。"
"当然重要，"刘佳毅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你不喜欢，再厉害又有什么意义？"
李品慕的表情突然变得锋利，"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刘佳毅。"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明显的刺痛，"有些路，生来就已经铺好了。"
刘佳毅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在安静的走廊上格外响亮。
李品慕愣了一下，突然笑了。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瞬间明亮起来。
"你饿了。"他陈述道，语气缓和了许多。
刘佳毅尴尬地揉了揉肚子，"训练完还没吃东西。"
"食堂已经关了，"李品慕说，"小卖部应该还开着。"
"嗯，正要去。"刘佳毅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你要一起吗？我请客。"
李品慕摇摇头，"不了，我父亲等我回家吃饭。"
"哦，好吧。"刘佳毅莫名有些失落。
两人走到校门口，李品慕朝左边拐去，"明天见。"
"明天见。"刘佳毅站在原地，看着李品慕的背影渐渐远去，修长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他突然想起什么，喊道："嘿，李品慕！"
李品慕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张明——就是篮球队长——他想认识你，明天可能会来找你。"刘佳毅说，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李品慕微微皱眉，"为什么？"
"不知道，他说好奇。"刘佳毅耸耸肩，"你可以不理他，他有时候挺烦人的。"
李品慕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
刘佳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朝小卖部走去。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那首陌生的小提琴曲，以及李品慕演奏时那种全神贯注的表情。那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李品慕坚硬外壳下的一丝裂缝，透过它窥见了里面那个真实的人。
买完面包，刘佳毅一边吃一边往家走。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在他脚下投下一个个光圈。他想起李品慕手腕上那道疤痕，想起他说"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时的表情，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那个看似完美的转学生，或许并不像表面那么云淡风轻。
回到家，刘佳毅发现母亲还在学校开会，桌上留着字条说冰箱里有饭菜，热一下就能吃。他机械地加热饭菜，脑子里却还在想着音乐教室里的一幕。
吃完饭，他拿出作业本，却发现自己不断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小提琴的轮廓。他烦躁地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做题。
临睡前，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明发来的消息：「跟你的转学生同桌说了吗？明天介绍我们认识？」
刘佳毅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自己去找他。」
放下手机，他关上台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窗外，一轮弯月挂在天空，洒下清冷的光。不知为何，他想起李品慕的眼睛——也是这般清冷，却又在演奏小提琴时燃烧着看不见的火焰。
第二天早上，刘佳毅比平时早到了十分钟。教室里还没几个人，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李品慕的座位——空的。
他放下书包，从抽屉里取出课本。这时，一支钢笔滚了出来——正是那支和李品慕一样的限量版。刘佳毅捡起来，在手里转了一圈，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李品慕他们用着同款钢笔。
正当他出神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也参加了去年的全国数学竞赛？"
刘佳毅抬头，看到李品慕站在桌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钢笔上。
"嗯，初中组二等奖。"刘佳毅回答，"你呢？"
李品慕放下书包，从笔袋里取出那支一模一样的钢笔，"一等奖。"
刘佳毅吹了声口哨，"厉害啊。那你为什么转学？原来的学校不是更好吗？"
李品慕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父亲工作调动。"
"哦，对，你昨天说过。"刘佳毅点点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品慕坐下来，开始整理课桌。两人之间又恢复了那种奇怪的沉默，既不是尴尬，也不算舒适，而像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仿佛都在试探对方的边界。
上课前，刘佳毅忍不住问："那个...张明可能会在今天午休时来找你。"
李品慕头也不抬，"我不感兴趣。"
"呃...好吧。"刘佳毅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我会告诉他别来烦你。"
李品慕终于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谢谢。"
只是一个简单的单词，一个细微的表情，却让刘佳毅的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他迅速转向自己的课本，掩饰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表情。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两个男孩的课桌上，两支一模一样的钢笔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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