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从半开的窗缝溜进来,轻轻掀动王歆乐摊开的日记本页角。阳光透过摇曳的树枝,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书面似水,浮光跃金。
王歆乐的按动笔笔在纸上游走,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三月十八日,晴。窗外的樱花开始落了..."
她停下笔,望着窗外发呆。一阵风过,枝头簌簌抖落几片花瓣,有一片正好飘进窗内,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边缘,像一枚天然的粉色书签。王歆乐用指尖轻轻拈起,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切进来,花瓣的脉络在光下清晰可辨,像一条条隐秘的河流,流淌着无人知晓的春天。
"在写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手指一颤,花瓣飘落在地。张祁楽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座位,正侧身支着下巴看她。他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几缕发丝垂在眼前,阳光透过发隙在他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王歆乐"啪"地合上本子,动作太急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张祁楽额前的碎发。"日记。"她答得简短,声音却比想象中软了几分。
张祁楽唇角微扬,伸手按住了她正欲收走的笔记本一角。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节处有一道新鲜的擦伤——大概是昨天篮球赛留下的。
"哦?"他拖长音调,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我知道你为什么开始写日记了。"他忽然凑近,洗发水的薄荷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扑面而来,"是因为跟我坐一起了吧?没办法,我太有魅力了。"
王歆乐扶额叹气,却感觉嘴角不听使唤地往上翘。阳光太暖,风太温柔,连带着这个人的自恋都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这个自恋狂!"她在心里小声抗议,却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窗外的樱花树又抖落一阵花雨,有几片落在张祁楽的肩头和发梢。王歆乐突然很想伸手替他拂去,但最终只是紧了紧握笔的手指。
她没有告诉他,这本樱花封面的日记本,确实是从他成为她同桌那天启用的。第一页写着:"三月一日,阴。换了新座位,同桌是张祁楽。希望不要惹上麻烦。"
而现在,日记已经写了十八页,每一页都或多或少有他的身影。比如他上课时转笔的弧度,比如他解出难题时眼里闪过的得意,比如他趴在桌上小憩时微微颤动的睫毛。
风又起,吹乱了纸页,也吹乱了少女的心事。王歆乐伸手按住飞扬的发丝,发现张祁楽正望着窗外纷飞的樱花出神。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连带着睫毛都变成了透明的琥珀色。
这一刻突然变得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方课桌大小的空间,只剩下圆珠笔的油墨香、少年衣领上干净的肥皂香,以及窗外不断飘落的樱花雨。
王歆乐悄悄翻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写道:"三月十八日,续。樱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星星落在了夜空里。"
她合上本子时,发现张祁楽不知何时已经转回头,正看着她微笑。那笑容像是看穿了什么,又像是单纯享受着这个阳光正好的午后。
又一片樱花飘进来,这次落在了两人之间的课桌上。王歆乐突然觉得,这个春天,或许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