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水枪的蓝光劈开浓烟时,何景承正用染血的指尖抠第三级台阶的青石板。后颈的荧光标记物被他生生剜下,像块燃烧的绿宝石握在掌心,每走一步都在地毯上拖出蜿蜒的血痕。警笛声中,他听见秦景宁在阁楼的咳嗽,想起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浓烟里,他把弟弟护在衣柜暗格,自己吞下整支荧光剂。
“景宁!”少年的嘶吼混着木屑爆裂声,天花板坠落的火星燎着他袖口。暗格里的秦景宁被浓烟熏得意识模糊,却看见何景承后颈的伤口在发光——那些溢出的荧光蛋白正顺着地板缝隙,向胎盘标本的埋藏点蔓延。铁盒里的肋骨标本突然震动,内侧的日期“2005.7.15”渗出血水,竟与他后腰的胎记形状重合。
“抓住我!”何景承的手穿透火焰伸来,掌心的荧光标记物粘在秦景宁手腕,像焊住的银色锁链。当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整栋楼的电路突然爆炸,应急灯亮起的刹那,秦景宁看见楼梯转角的监控屏幕——画面里,继母正将一份文件塞进消防员口袋,封皮上印着“何明川人体实验报告”。
胎盘标本在火焰中化作灰烬的瞬间,何景承突然吻住他。这个吻混着铁锈与荧光剂的苦味,少年的舌尖抵着他后槽牙,像要把骨髓里的东西都渡过去。秦景宁的钛合金肋骨在高温中发烫,却听见何景承喉间溢出的轻笑:“感觉到了吗?我们的细胞在打架。”他的指尖按在秦景宁左胸,“我的心脏在说,它想住进你身体里。”
楼下传来楼板坍塌的巨响。何景承猛地将他推向消防通道,自己却被坠落的横梁压住右腿。荧光标记物在秦景宁腕间聚成血珠,顺着他的伤口渗进血管,他突然看见何景承十二岁的记忆——手术室门口,少年跪在地上,用手术刀剜出自己后颈的皮肤,只为将弟弟的干细胞植入。
“别回头!”何景承在火海中举起染血的银镯,镯内机关弹出的微型注射器正在融化。秦景宁终于读懂注射器标签的深意:同源干细胞,仅限双生体共用。当消防员抱住他冲出门的瞬间,身后传来玻璃爆裂声,他看见何景承被火焰吞噬前,后颈的荧光纹路最后一次重组,拼成的不是文字,而是婴儿在胎盘里蜷缩的形状。
急救车上,秦景宁攥着半融的银镯,听见医护人员惊呼:“他的心跳停了!”心电监护仪的蜂鸣突然变成规律的二重奏,他的指尖却感受到遥远的温度——何景承的掌心曾在无数个深夜,贴着他后腰的钛合金肋骨,轻轻数:“一、二,我们的心跳差三拍。”
医院长廊的监控显示,凌晨三点,一个浑身焦黑的身影溜进ICU。何景承的睫毛上还沾着火星,后颈的伤口露出白色的骨骼,却仍用颤抖的手替秦景宁戴上银镯。当注射器扎进静脉的瞬间,少年唇角扬起笑:“现在,我们的心跳一样了。”
天亮时,继母在警局交出的实验报告里,夹着一张泛黄的B超单。两个胚胎紧贴着漂浮在羊水里,像两枚即将融合的月亮。报告最后一页,何明川的批注被红笔圈住:双生儿基因同步率99.7%,可作为完美器官库。
秦景宁在昏迷中做了个梦。他回到十二岁的暴雨夜,何景承抱着高烧的自己跑过巷口,第三级台阶的青石板下,胎盘标本正在发光。少年突然停下,低头吻他汗湿的额头,睫毛上的桂花落进他眼里,变成永不熄灭的荧光:“别怕,我们从出生起,就没有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