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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枯缘殊途【芜葵篇2】

倾锦铃

芜葵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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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后已经是第二日正午了。虞葵顿感头晕,连附身的锦葵也不禁惊呼,贺烬芜昨夜的威力之大。

她隐隐记得昨晚的一些事,想起帆衡屿的举动,竟还是有些脸红心跳。

虞葵打算先跟这个白眼狼赌气几时再去理他。可周遭迟迟不见帆衡屿的身影。

难不成是害羞,没脸面见她?

还是说他想不负责?

虞葵打消了这个念头。本也只是亲了一会,又不会掉块肉,何谈负不负责。

本以为他自个躲几日便回来了,可虞葵等啊等,一开始是有些生气,后来时间久了她不报希望了。

是啊,帆衡屿是什么人啊,那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你让他惦记的。虞葵竟还幻想他是欢喜自己的才有那晚那日热情,没想到只是一时冲动,三秒热度罢了。

她怎么能生狐妖大人的气,她一点也不想生气。

干脆不等了。虞葵开始回归很久之前没有遇到小白狐时的正常生活。没有另一人的影子,没有陪她斗嘴的杂音,没有把控不住的心跳声。

连锦葵都为她打抱不平。贺烬芜上世原是这般无赖不负责的人吗……?

只是令虞葵想不到的是,两人竟还会有重见之日。

那是半年后的傍晚,虞葵采药采够了,来到一处溪边讨水喝,却在水影前重新见到那张半年未见的脸庞。

他直直直视着溪水洗脸喝水的虞葵,一言不发。

那一刻,虞葵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想抓起溪水旁的湿泥往帆衡屿身上丢,想踹他一脚骂一句负心汉,想立刻跑开发誓再见他自己就是猪。

可千言万语憋在心中,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两人同样是默言,什么都不说,平静的像是陌路人。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回到了往日熟悉的小屋,吃了顿很平静的饭。

帆衡屿看着饭菜,几乎很少动筷子。虞葵却一直埋头吃饭,想快些吃完,逃离这尴尬寂静的桌面。

直到虞葵没发觉自己吃的太快了些,被呛着了,这时帆衡屿递过来一杯水。

虞葵接过大口饮了下去,恢复过来,才淡然道谢。帆衡屿沉默许久,终于道,“最近怎么样?”

怎么样?你还好意思问怎么样?

要脸吗负心男,走都走了回来干什么?!

我好得很,

绝对没有深夜偷偷想某个白眼狼。

气死我了!!

虞葵过滤一遍心里并不安静的躁动,最后也没能选出一句适用的。帆衡屿也不急着对方回复,端正的坐那等着。

虞葵像是想不下去,干脆利落道:“还好。”是那种乐此不疲,大气自来熟的口语。

对面听后也没了声音。似乎从前的缠绵,不告而别,都未曾发生过。

说完,虞葵有些待不下去了。帆衡屿当然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比较本就是一时兴起,现在又突然觉得无趣回来找她。

可虞葵不一样。她承认,那晚她所说的喜欢,没一句是假话。

原本平静的生活,你闯进来打破我的清冷。随后令我热烈之后立马转头离开,一句告别和解释都没有。

一点都不好……

划破胳膊的伤口上,集市买卖的街头,回家黄昏时的墨色背影,都能想到那个混账故人。

虞葵想把关于他的记忆撇到一边,永远不要再想起来,当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走过的所有地方都有他抹不除擦不掉的影子。

帆衡屿,你真该死,我为什么要遇到你……

良久良久,帆衡屿停下筷,找来了坐在屋前仰头观月的虞葵。虞葵不用看也知道是他。

“这位公子竟然已无事,就走吧,我便不送了。”

“阿……”帆衡屿改口,“我没住处。”

虞葵咬咬牙,她是不太想帆衡屿留下来的。虽然没什么事,但两人现在的处境实在太尴尬了。想到留他一夜,明日早上还有再见一次这样的嘴脸便心里会难受万分。

可看帆衡屿许久也没要离开的意思,虞葵心中懊恼。就不应该留他来吃饭,直接躲上三两天她就不信帆衡屿能死皮赖脸不走。

最后还是不忍心,虞葵将客房收拾出来空给了他。

睡前,虞葵正把明日要卖的花修整的手一顿。外面敲门声响,“睡了吗?”

是帆衡屿。

虞葵没说话,打算假装睡着了,就这样蒙糊过去。却被帆衡屿生生找出破绽。

“灯还未熄,我知道你还没睡。”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便听外头自言自语起来。

“半年前,我非而有意离开。不若今日也不会特地返回。妖族出了些事,我无法轻易掩盖气息,怕牵扯到你,便只好擅自离开。”

虞葵拿花的手抖了一下,显些掉到地上。

如今世间人妖殊途。若是被那些道士察觉到家中有妖气,结局可想而知。

门外没了声音,虞葵却知道帆衡屿还并未离开。隔着门板,里外都静了片刻。帆衡屿似乎意识到虞葵可能真的睡了,便要胎脚离开。却听门板吱呀一声拉开。

虞葵只穿着白色的里衣,乌黑长发披散着,是准备睡的模样。帆衡屿有些不确认她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并没有先开口。

如果虞葵并没有听到,那他就不说了。庆幸的是,虞葵一字不落的听下去了。她从不是狠心之人,半年时间不得已放下所有。

“那你呢,这半年过的好不好?”帆衡屿没料到她说的会是这句话,沉默着不作声。

虞葵先道:“我刚刚骗你的,这些天,我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声音发颤,有些委屈。

帆衡屿一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拥住。虞葵也圈住他的腰,慢慢上移至他的脖颈。帆衡屿眉眼微皱,身体僵硬的低头盯着她的眼眸。

只感虞葵将唇覆了上去。帆衡屿眼睛瞪大。这是他们第一次,清醒状态下接吻。他认真细微的回应,中途挤出一句:“我也是。”

最近一点都不好。

两人从门口吻到软塌上,虞葵被亲的腿脚发麻,直不起来。一吻结束前,虞葵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道:“以后不许一声不吭的走了。”

帆衡屿低笑了一声,嗯的一下,舔了舔唇回味。

最终,帆衡屿还是没有睡在客房。

几日后,他们都以往的相处模式在家中,或上集市。只是关系稍微有一点改动。

有一日,虞葵还是同帆衡屿出来摆卖花药。不远处走来几位道士,问了她几个药物的寻常问题,便走了。

虞葵对此没有多想,她没有强买强卖的性质。只是这一日后,许多事情开始改变。

第二天,虞葵在门外精细照看着屋中繁盛的向日葵,帆衡屿灵力微弱,变作狐狸在房中睡觉。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今年的葵花似乎格外好看。

突然招来不速之客。好几位穿着白道袍的道士修士闯入其中。虞葵很快认出其中一位便是昨日看过她药物就走的道士。

那道士朝其他人吆喝:“就是她!她屋中有妖气作祟!”听到妖气,虞葵心中顿感不妙,她反驳道:“莫要胡说八道,你带一群人来污蔑我一女子,打的什么主意?”

另一位修士也站了出去,和气道:“姑娘,我方才感知过一番,你这屋的确有妖气。可否让我们进去搜查,帮你将妖除去。这样,想必姑娘也住的安心。”

虞葵心中一紧,“我家中有没有妖怪我能不知道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一柔软女子!”

“这……姑娘,我们也是为你着想,为百姓着想。想必你也知现在的妖魔,都精的很,若不慎被缠上,可不容易摆脱。”

有人见她好言相劝却不领情,很快来了脾气。昨日那位道士道:“什么一柔软女子,昨日我分明瞧见你身边还有一小伙子。是你夫婿吧?要实在不放心,你叫他来,我们只除邪祟不动手。”

这位道士不会是昨日就趁帆衡屿灵气微弱,认定他是妖,才寻一群人来堵截她的吧?那可不好办。她得让帆衡屿赶紧离开这里。

“那行吧,你们在外头等着,我去喊我夫君来。”说着便进了屋。

此时帆衡屿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正警惕听着。突见虞葵将她抱起,往后门走。帆衡屿从她手中跳出来,好似在说我不走。

虞葵耐心道:“乖,你先离开,等他们走了你再回来找我。”

小狐妖执拗着不离开,可身体虚虚的说不出话。

还不等她说出下文哄他,就听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虞姑娘,这是哪来的狐狸,看着妖气很重。莫非是不幸慎入你院中?”

“虞姑娘,我们所探测到这只狐狸大可能是狐妖,请你交予我们处理。”

“姑娘,这是关及到你和百姓们的安生,还请你配合协作。”

他们用最讨好的语气,讲出令虞葵最懊恼的话。她揣紧怀中的白狐,辩解着:“胡说,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宠物,你们说是妖便是妖。那我如今指定你们是魔,你们认吗?”

“姑娘,我们可不是再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

“你们这属于私闯民宅行为,请立刻离开!”进都进来了,他们怎可罢休,空手回去。

“虞姑娘,你不是来喊你夫君的吗?怎么夫君没见着,反倒抱着只妖。莫非你夫君……是妖变的。”

虞葵紧皱眉头:“莫要含血喷人,我夫君只是有事离开,马上就回来了。”

那人不肯放手,继续心平气和陪她胡搅蛮缠,“姑娘方才还说是进来叫夫君,转眼便说夫君有事出去了,未免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他这节奏一带,赞许声连连不断。虞葵见瞒不过,立马将白狐送出窗外,口型叫他快步离开,否则来不及了。

她一女子,若来人是正人君子,想必不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后门没有其他近道,他们换方向去寻,帆衡屿有足够的时间躲藏。

因怕自己连累到虞葵,帆衡屿还是沮丧的离开了。

眼前的几位道士见她如此维护妖族,即便平日再如何和善,此刻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喝道:“你!你这妖女!竟敢包庇妖族,可知此举会招来何等后果!”他们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刺破空气,带着几分不可置疑的威严与愤慨。

虞葵眼神尖锐的看着他们,并不回答。

她不觉是妖是该赶尽杀绝,相反妖族也分善恶。帆衡屿就和寻常妖不同,他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反而和她一起采药售卖给客人治病。

只是解释无用,她无需浪费口舌。

只是虞葵没想过,他们如今已经算是私闯民宅了,还有什么正人君子可言,立马就要拉开她去追狐妖。

虞葵反拉住他,奋力堵住后门,给帆衡屿争取时间。

“该死的婆娘,竟敢如此肆意妄为!分明是被那妖物蛊惑了心智,已沦为同类!”虞葵对此充耳不闻,心中早有盘算,已然做好了被众人合力拉开的准备。她的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喧嚣与指责都如浮云般无关紧要。可那紧攥的双手却泄露了几分情绪,指节微微泛白,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又似是在无声抗议着命运的捉弄。

不料,不等她思考帆衡屿是否逃离,便被一道灵法击中腹部,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无论如何,她一女子,只是个卖花卖药而生的凡人,眼前不管是何境界修士道人,都能一指将她捏碎。

只是虞葵不解,他们竟然不惜伤害普通女子的性命,也要去追寻那只灵力衰弱的妖。她不禁暗自思忖,这些人究竟是在为她和平民着想,还是仅仅为了立下功德呢建立人间正道人设?

而在这些修道人眼里,虞葵维护妖族,也非善类,无一对伤害百姓的悔过之心。

“若再执迷不悟,你便只能赴黄泉,与你的夫君相聚了。”

虞葵擦了口血,依旧死守后门。

修士见状急躁的没了耐心,一把上前抓过虞葵,将她摔至反方向。屋子空间并不大,这一摔,就把她摔到门外葵花坛跟前。

本就已经身负重伤,再被摔去,她再无反抗的力气,七窍流血晕死了过去。

她身后的几朵葵花,因沾染上虞葵摔过来时乱溅的血渍,渐渐地低垂下头,像是在无声地哭泣。那鲜艳的金黄被猩红侵染,仿佛连生命力也被抽离,花瓣微微卷曲,叶脉逐渐失去光泽,最终化为枯朽的模样,宛若也随之死去了。

这时身体中锦葵的灵魂也跟着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时,她已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然而,她的身体却如坠冰窖,寒意无论如何也驱散不尽,仿佛生命正在无声无息地流逝,仅余一线微弱的气息在支撑着。

她看着眼前狼狈的景象,什么修士道士都已经没了气息,就猜到,帆衡屿方才定未真正逃离,而是反转回来将几个碍事的修士道士都一并杀死。

虞葵没心思多想其他的,对着白发飘逸,却冷脸的帆衡屿轻笑一声,“帆衡屿……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

帆衡屿看着她,无声的掉下一连串的眼泪。她抹去虞葵头上,脸色的血痕,但视线模糊,怎么都抹不掉。

两人的白衣已然狼狈不堪,斑驳的血迹肆意蔓延,将原本纯净的衣衫染上了一层污秽与沉重。那鲜红与暗沉交织的颜色,仿佛诉说着一场激烈的挣扎与无奈的牺牲。

虞葵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手上的血擦干,然后负在帆衡屿满是泪痕的脸上。

她柔声道:“帆衡屿,我想……听你说一遍‘我喜欢你’,我都没有听你说过。这四个字,总是我在说。今日能不能你来……”生命最后一刻,说这种话,她毫无羞愧之感,只希望听心爱人真心说一句喜欢。

帆衡屿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虞葵话音刚落,手就无力的垂了下去,再也不能抬起。

这一刻,帆衡屿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放声痛哭起来,声音中夹杂着深深的痛苦与无助的呻吟。他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仿佛要将所有压抑的情感都宣泄出来,每一丝抽噎都像是对他内心伤痛的深刻写照。

“啊啊——”

片刻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嘴唇轻启,声音沙哑而低沉:“阿葵……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你能听到吗。”这句话并非疑问,因为他心中清楚,虞葵再也听不到了,永远都无法听见了。

心中止不住懊悔,一遍遍的说,即便知道她依旧离去,也还是一遍遍的输出:“我喜欢你……”

比你想的要更喜欢。

也只有你了……

作者有话:第一卷十七章填坑。大有改动,但内容是一样的,不要建议。

最后一个小篇章也写完了,考核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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