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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弧应长迹【唐连篇】

倾锦铃

唐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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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出生时,生母就死了。一直以来都是祁祀明照顾。

祁祀明对他的宠爱,远超常人所能想象。

身为父亲,他那份深沉的父爱始终如影随形,从未有过片刻缺席。而祁连,也从未因缺失母爱而感到丝毫卑微。

在祁祀明的呵护下,他的世界始终温暖而完整,仿佛那缺少的一角被父爱填满,不曾留下任何遗憾。

虽感受不到母爱,但父亲永远会给自己双倍的爱,得意弥补生而所缺失。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祁祀明多次重复告诉自己,虽然没能见到母亲一面,但母亲很爱自己。

在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时刻,她得知自己腹中孕育了一个小生命,那份喜悦如同黑暗中的璀璨火花,瞬间点燃了她的全部热情。

她满怀期待地为这个尚未出世的宝贝早早取好了名字——祁连,寄寓着他未来能够好运绵延,如同那连绵不绝的山脉一般。

姑且是怕自己不信,祁祀明有一段时间可爱搜出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给祁连看。他说:“这些都是你母亲生前绣的。你母亲盼你盼的苦,可惜没能看你长大。”

他还将一枚平安福挂在祁连身侧,叮嘱他定要护好。这是母亲的一片心。祁连自知父亲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便也一直悬着,护着。

同时平安符也护着自己一步步长大成人。

八岁时,祁祀明带他来了一块小镇区,一处破烂简陋的小屋子里,看了一位与自己而言陌生的老人。

他们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祁连问:“父亲,那位婆婆是什么人?”

祁祀明:“一位故人罢了。”

祁连不解,什么样的故人只能这么遥遥看着,不敢上前?他猜测,定是位很亲近的故人。

祁连瞎猜着:“是您的母亲吗?”祁祀明微微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祁连,“如何得知?”

祁祀明并不知他只是随意揣测,没想到刚开头就猜中了。他见瞒不住儿子,只得拉他上山,慢慢同他说明事实。

“那的确是我的母亲,你未谋面的姥姥。不过,往年发生了一些事,我就再无脸面去见她了。”祁连乖巧的听他说下去,“其实你并非是我与你母亲的独子。”

祁连有些惊愣。跟在父亲身边这么久,谁都称他是闻祀长老的独生子,天骄之子。如今却告诉他,他其实还有长姐兄。

“你出生三年前,曾有一位长姐。只是那时,你母亲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心情低落,便将她托付给姥姥照料。”

“有一日,我带着你姐姐去集市游玩。谁知,仅仅是转身的刹那,便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我走遍了整个市镇,寻遍了附近的山村,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无论我如何努力,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今日,我仍愧对母亲,甚至不敢去看她一眼。”

“……”祁连凝视着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内心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是否应该责备父亲太过疏忽,以至于将姐姐弄丢了?

但转念一想,父亲又何尝有意为之。这份矛盾与挣扎,让祁连更难以启齿,唯有静默相对。

如果他也责备起父亲来,还有谁能相信他。

他只是轻声问道:“那姐姐她……如今还活着吗?”或许,还留存着一丝希望。

父亲并非有意为之,可那时姐姐才三岁呀。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被父亲带到集市后,迷失了方向,不知所措。她也是个无辜的人啊。

祁祀明摇摇头:“不知,生死难料。或许那之后她被冻死在荒野无人的角落里,成为狼群的猎物,同恶狗争食。最好的,是被好人家收留着,至今还有活口。”

“祁连。”祁连被点名被迫抬头,对视上父亲认真悲催的眼神,“若是你姐姐真的被寄养着存活至今,你愿意将她带回来吗?”

祁连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点头答应。然而,祁祀明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太草率了。为父今日告诉你,倘若有一天你找到了她,切莫冲动行事。先暗中探查她的生活境况。”

“ 若过得艰难困苦,便将真相告知于她,带她回来;可若是生活顺遂安宁,那便放手,由她去吧。”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分量。

如果姐姐过的好,就放手任她自己好去吧。她不该承担这些。

祁连似懂非懂,但还是很郑重的点了头。祁祀明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往高处走了。祁连赶紧追上去追问:“父亲,我该怎么找到姐姐。她也有母亲给的平安福吗?”

“你姐姐丢失时年纪尚小,平安福应当早就不在了。”他流露出一丝失望,接道:“不过,她脚腕上有一处红弧形胎记,不易注意,你多留意,不必勉强。”

成人祁听到这句话,仿若遭受雷击一般。脚腕处那弧形的红色胎记,刹那间与不久前他亲眼目睹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那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令他一时怔在那里,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

脚腕,红弧胎记。会是巧合吗?祁祀明让他不要轻易做判断。的确,世间万物总有例外,应当只是偶然吧。

或者那日他看错了,将淡去的伤疤看成了胎记。

可尽管他自己怎么想,也还是不能否决心中的第一判决。

这场幻境好像在暗示提醒着什么。

万一是真的呢。唐玖真的就是自己追踪久矣的姐姐,现在终于将人找到了。他要告诉她吗?唐玖自己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弟弟吗?

她肯认吗?

知晓真相后,心中会涌起怎样的波澜呢?是愤恨他们当初那般无情地将自己抛却,抑或是另有其他难言的情愫在暗处滋生?

对于唐玖,日常拌嘴,偶尔关心,主动现药,让取名额,他们是有挚友之情的。他不能因为多一层关系抛弃挚友。

尽管她平日里总爱与自己作对,但那些日子,对祁连而言,却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

有些不甘,他寻了那么久的长姐,其实是自己身边的同窗。而他现在才知道。

怎么偏偏会是唐玖呢?她总是那般乐观开朗,仿佛世间没有任何阴霾能遮蔽她眼中的光芒。

这样一个女子,真的会是当年那个三岁便被亲人狠心抛弃的女孩吗?祁连的脑海中满是疑问。

这些年来,他从未曾在唐玖身上捕捉到半分狼狈与困顿的神色,她的笑容始终明媚如春日暖阳。那些漫长的岁月里,她究竟是如何挺过来的?这个问题如同一团迷雾,在祁连心底悄然蔓延开来,令他不禁对唐玖的过往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连儿,日后当真找到你姐姐,就好好照着她。我欠她的太多太多。”

好好照着她,

我欠她的太多太多。

幻境最后的最后,是这几句话不断在耳边回响。祁连心中默道,不是父亲亏欠的太多,是我们。

他甚至想不到该怎么去弥补。

作者有话:标题解析:红弧:前文提过的红色弧形胎记 (第二卷第一章:开堂迟到)长迹:寻找漫长许久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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