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我将长公主府中的对话,尤其是裴夫人的态度,隐去裴琰提及我的部分,委婉地告知了母亲。
母亲林峥听后,沉吟片刻,道:“安阳长公主这是在借你之口,敲打那些不安分的人,同时也算是对我们府上释放的一丝善意。至于裴夫人……”她顿了顿,看向我,“裴家是纯臣,只忠于陛下。裴琰那孩子,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又得陛下信重,其母必然也是通透之人。她既出言维护,至少表明裴家目前无意与我家交恶,甚至……乐见其成。”
我明白母亲的未尽之语。
在太子地位稳固,父亲权势正盛的情况下,与镇国公府保持良好关系,对任何有志于朝堂的家族而言,都是明智之举。
“璃儿,”母亲话锋一转,神色严肃了几分,“你今日应对得极好。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但需记住,锋芒过露,亦易折。往后此类场合,只会更多,言辞可锋利,但姿态需放得更低些,莫要给人留下咄咄逼人之感。”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我垂首应道。母亲是在教我,如何在展现价值的同时,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表面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初雪融化后,又接连下了几场,将皇城内外装点得银装素裹。
然而,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青鸢陆续带回一些零碎的消息:某位曾上书隐晦批评太子妃“干政”的御史,其子在外任职时贪墨的旧案被翻出,虽未波及自身,但也灰头土脸;李良娣娘家一个得力的侄子,在京兆尹任上出了纰漏,被调任闲职;而几个先前传播流言的文官家眷,其夫婿在年底的考绩中,都得了不痛不痒的中等评语,升迁无望。
这些事看似毫无关联,但细细品味,却都能隐约看到东宫和镇国公府无形的手在拨动棋局。
阿姊姜瑶,显然并非只被动承受风雨。
期间,我收到了阿姊托人从东宫悄悄送出来的一本手抄棋谱,并一句简短的口信:“静心,布局。”
我摩挲着棋谱上阿姊熟悉的字迹,心中了然。
她是在告诉我,不必为外界纷扰所动,需沉下心来,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落子无悔。
于是,我更加专注于自身。白日里,除了陪伴祖母、打理自己的小院,便是跟着母亲安排的女卫首领学习更精妙的防身技巧和内力运用。
母亲甚至寻来了一位精通医理和药性的老嬷嬷,让我跟着辨认药材,了解一些常见毒物的特性与解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学一样,关键时刻或可保命。”母亲如是说。
夜晚,我则沉浸在书海和那本棋谱之中。不仅读史书兵策,也开始涉猎一些杂学、地理志乃至农桑水利之书。
我隐隐觉得,这些看似“无用”的知识,或许将来某一天,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阿姊送的棋谱更是精妙,每一步都暗含杀机与生机,让我对谋略布局有了更深的理解。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平静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