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在指尖消散的瞬间,奈布后腰撞上红教堂冰凉的石墙。他伸手摸向口袋,昨夜那半块草莓糖果然已化作磷粉,在掌心留下淡粉色的星芒状痕迹。远处传来玫瑰窗玻璃轻颤的声响,杰克的披风一角正掠过祭坛,渡鸦形态的衔尾蛇纹身若隐若现。
“来得比乌鸦还准时。”开膛手的声音混着雾的潮湿,从穹顶阴影里渗出。奈布摸到藏在石柱后的橘子糖——糖纸边缘果然用利爪刻了小月亮,与他今早塞给对方的子弹壳纹路吻合。咬开糖纸时,薄荷与柑橘的香气突然被阴影笼罩,杰克的利爪擦过他喉结,鳞片在逆光中泛着深海珍珠的幽蓝。
“猎人在地下室布置了电网。”奈布将沾着磷粉的地图塞进杰克掌心,指尖触到对方掌纹里未愈的抓痕——是三天前军刀留下的。开膛手忽然低头咬住他耳垂,犬齿却只是碾着糖纸碎屑:“小佣兵身上有薰衣草香……是用我的古龙水擦伤口了?”
彩窗折射的光斑在地面织出破碎的玫瑰。奈布顺着杰克的视线望去,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左小臂缠着的绷带渗出淡紫色,正是混了对方香水的消毒水。开膛手的披风扫过他脚踝,鳞片退去的皮肤下,静脉正随着心跳将荧光毒液输送到全身。
“先去钟楼。”奈布踢开脚边的捕兽夹,却在看见夹齿间的糖纸时顿住——那是上个月杰克在湖景村塞给他的椰子味糖,背面用利爪刻着“奈布的绷带该换了”。开膛手忽然拽着他跃上二楼,铁链擦过栏杆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楼顶的风卷着玫瑰花瓣。杰克将奈布抵在生锈的十字架旁,鳞片覆盖的手背擦过他发烫的脸颊,腕间铁链挂着的子弹壳轻轻撞在佣兵锁骨上。奈布尝到对方唇角残留的橘子糖,混着铁锈味的甜,像他们上周在里奥的回忆里,用汽油点燃的焦糖布丁。
“看下面。”杰克的利爪指向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猎人正举着涂了荧光剂的弩箭逼近。奈布摸到对方后腰新添的灼伤——是被信号枪燎到的。他扯下颈间的子弹壳项链,将刻着蛛网的那颗按进伤口:“用这个冷敷,上次你给我的糖纸……还在吗?”
开膛手轻笑一声,从披风内衬摸出皱巴巴的糖纸——是奈布前天包过压缩饼干的那张,背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杰克的右眼在雾中是金色”。鳞片退去的指尖抚过佣兵眉骨,杰克忽然咬住他喉结上的磷粉痕迹:“小佣兵的笔记……比密码机齿轮还难破译。”
远处传来猎犬的狂吠。奈布在杰克的影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右眼角的磷粉不知何时被抹成新月形,与开膛手左脸的鳞片纹路重合。开膛手忽然推开他,铁链舞成屏障挡下弩箭,箭头擦过奈布耳际,钉进十字架时爆出绿色荧光烟雾。
“走密道!”奈布拽着杰克冲向彩窗后的暗格,却在触到机关时,掌心的磷粉突然与墙上的图腾共鸣。整面石墙缓缓翻转,露出里面塞满糖纸的暗盒——每张都标注着不同日期,最新那张用新鲜血迹写着“奈布今天对我笑了”。
“你收集这些做什么?”佣兵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糖纸上凝固的血珠。杰克别过脸去,鳞片在耳尖泛起粉红色,利爪却轻轻将他推进密道:“人类需要纪念品……就像你们收集旧刀刃。”奈布忽然抓住他手腕,在鳞片下摸到细小的突起——是他去年送的子弹壳被植入了皮肤。
密道尽头是废弃的婚庆礼堂。月光从破洞的屋顶漏下,照亮满地褪色的喜糖盒。杰克踢开其中一个,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糖纸标本,每张都用昆虫针固定,标注着“奈布的血滴形状(2025.3.17)”“奈布的睫毛在阳光下是金棕色”。
“杰克……”奈布的喉结滚动,却在开膛手转身时,看见对方后颈新添的牙印——形状与自己犬齿完全吻合。鳞片覆盖的脊背突然绷紧,杰克的声音混着雾的低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佣兵,你知道我在雾里等这一眼等了多久?”
猎犬的脚步声突然逼近。奈布拽着杰克躲进婚庆蛋糕残骸后,发霉的奶油里埋着半支口红,外壳刻着“J·M”。开膛手忽然用尾巴卷住他腰,鳞片摩擦布料的沙沙声中,奈布听见对方胸腔里传来异常的心跳——比人类快三倍,像被囚禁的蜂鸟。
“你的心跳……”他伸手按在杰克左胸,却在触到鳞片下的金属质感时顿住。开膛手轻笑一声,利爪划开衬衫,露出心脏位置的机械齿轮——齿轮间卡着几十片糖纸,最中间是奈布第一次递给他的薄荷糖纸,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在圣心医院捡的破烂。”杰克的尾巴缠得更紧,齿轮转动声与奈布的心跳重合,“每次心跳都会碾碎一片糖纸……这样,你就能永远在我身体里了。”佣兵的指尖陷入对方鳞片,忽然咬住那片薄荷糖纸残片,尝到五年前初次相遇时的硝烟味——那时他以为监管者只是怪物,而此刻,齿轮的震动正顺着掌心爬进心脏。
猎人的弩箭突然穿透天花板。奈布在爆炸的气浪中抱住杰克,滚进满是糖纸的暗格。开膛手的鳞片替他挡住飞溅的木屑,尾尖却被弩箭擦伤,渗出的荧光血液在糖纸上画出蜿蜒的光痕。奈布扯下自己的衬衫包扎,看见布料擦过齿轮时,沾到的糖纸碎屑正在发光。
“疼吗?”他的声音被雾浸湿,却在杰克摇头时,看见对方眼里翻涌的暗金色——那是怪物形态即将失控的征兆。开膛手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在齿轮上,奈布感觉糖纸碎屑扎进掌心,却在同时,齿轮转动声突然变得与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
“这样就不会疼了。”杰克的犬齿刺破他指尖,荧光血液与人类血液在齿轮间交融,开出淡紫色的花。奈布望着交缠的血珠,忽然想起庄园游戏的规则——监管者与求生者永远无法触碰的界限,此刻正被他们用糖纸和齿轮凿出裂缝。
雾角声突然响起。奈布知道游戏时间即将结束,指尖的糖纸碎屑正在化为光点。杰克的鳞片开始覆盖全身,却在最后一刻,将刻着奈布名字的子弹壳吞进齿轮——金属与齿轮碰撞的声响,像极了他们初次交换礼物时的银戒轻响。
“下次带芒果味的糖。”奈布在白雾中轻笑,任由杰克的尾巴缠住自己脚踝,“要剥好糖纸的,免得你爪子划破手。”开膛手的低笑混着怪物的嘶吼,利爪却轻轻刮过他掌心的糖纸伤痕:“小佣兵……开始心疼怪物了?”
白雾完全笼罩身体前,奈布看见杰克眼中的自己——左脸沾着他的血迹,右脸覆着鳞片,像被劈开又拼合的月亮。最后一刻,开膛手的吻落在他眼皮上,带着齿轮油的温热与糖纸的甜:“记住这个味道……下次见面,我要在你瞳孔里刻雾的形状。”
当雾散尽时,奈布发现口袋里多了片湿润的糖纸——上面用利爪刻着未干的血字:“你的血,比所有糖都甜”。他攥紧糖纸,掌心的齿轮划痕正在渗血,却在阳光下显出与杰克鳞片相同的幽蓝纹路。远处传来红教堂玫瑰窗玻璃破碎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开膛手在雾中留下的另一个吻,是光与影在规则之外写下的,永不融化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