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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暮土陷阱
暮土的天空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坠落。平菇和白鸟降落在边境的一座风化岩柱上，谨慎地观察四周。这里的光能稀薄得令人不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气息。
"看那边。"白鸟压低声音，指向远处的一处洼地。
平菇眯起眼睛。在洼地中央，几根扭曲的黑石柱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是龙骨和他的守卫们。他们围着一个类似祭坛的结构，动作急促，似乎在准备什么仪式。
"太远了，看不清细节。"平菇皱眉，"我们需要靠近些。"
白鸟检查了一下腰间的装备——光明草种子、简易信号弹、还有平菇给他的光能匕首。"药效还能维持两小时。足够我们侦察然后撤退。"
平菇点头，展开光之翼。在暮土这样的环境中飞行需要更多能量，她必须节省体力。两人借着岩柱的掩护，低空滑向洼地边缘。
随着距离缩短，祭坛的细节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由黑色水晶构成的平台，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与浮岛上发现的传送阵符文如出一辙。更令人不安的是，祭坛周围的地面布满了那种变异的黑暗植物，它们蠕动着，如同有生命的陷阱。
龙骨站在祭坛中央，背对着他们。他脱去了往常的战甲，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袍，没有佩戴面具。平菇从未见过这样的龙骨——脆弱，几乎可以说是...平凡。
"准备得怎么样了？"龙骨的声音传来，比平时更加尖锐。
一名守卫上前："阵法已经激活，只等——"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平菇听不清后面的话。
龙骨突然大笑，那笑声让平菇脊背发凉。她认识龙骨十几年，从未听过他这样笑——疯狂而扭曲，像是另一个人占据了他的身体。
"完美。"龙骨转身，面容在暮土的诡异光线下显得陌生，"很快，霞谷最强大的两位长老都将成为主人的养料。想想看，平菇和卡卡的光能合而为一...足够打开通往所有王国的大门！"
平菇的血液瞬间凝固。她转向白鸟，看到他眼中同样的震惊。龙骨不仅知道卡卡的事，他根本就是同谋！
白鸟抓住她的手腕，用眼神询问：撤退还是继续？
平菇犹豫了一瞬。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即返回霞谷寻求增援，但龙骨的话暗示卡卡可能真的在附近。她轻轻摇头，指了指耳朵——再听听。
龙骨在祭坛上踱步，继续向守卫们下达命令："确保传送阵随时可以启用。一旦平菇进入圈套，立刻启动封锁，绝不能让她像上次那样逃脱。"
"那个外来者呢？"一个守卫问。
龙骨的表情变得狰狞："白鸟...真是个意外的麻烦。不过没关系，黑暗植物已经标记了他。只要他踏入暮土，就无处可逃。"他冷笑着，"主人会很高兴多一件玩具的。"
平菇感到白鸟的手突然收紧。她转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黑暗植物"标记"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名守卫突然指向他们的方向："那边有动静！"
平菇和白鸟立刻伏低身体，但为时已晚。龙骨猛地转头，目光直刺他们藏身之处。他的眼睛——平菇倒吸一口冷气——不再是熟悉的深褐色，而是与假卡卡一样的诡异紫色。
"平菇！"龙骨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蜜而危险，"我知道你在那里。不想见见你亲爱的姐姐吗？"
祭坛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水晶棺缓缓升起。平菇的呼吸停滞了——棺中躺着一个银发女子，面容安详如同沉睡，正是卡卡。
"不..."平菇的声音破碎。她本能地想冲上前，被白鸟死死拉住。
"陷阱！"白鸟在她耳边急声道，"那不是真的卡卡，至少不是完整的她！"
龙骨大笑着："聪明的外来者。确实，这只是卡卡的躯壳，她的光能早已被主人吸收。但想想看，平菇..."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蛊惑，"如果你愿意合作，我们可以一起让她复活。主人拥有这种力量。"
平菇浑身颤抖。理智告诉她这是谎言，但看着棺中姐姐的脸，她的决心开始动摇。五年了，她无数次梦见与卡卡重逢的场景...
白鸟突然站起，挡在平菇面前："别听他的！黑暗能量只会吞噬，从不给予。他在利用你对卡卡的感情！"
龙骨的表情瞬间阴沉："又是你。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他举起一只手，守卫们立刻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你们谁也走不了。"
平菇终于站起身，光能匕首已握在手中："为什么，龙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和卡卡就像兄妹...为什么要背叛霞谷？"
龙骨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很快被紫光淹没："背叛？不，这是进化！"他狂热地张开双臂，"几千年来，我们被教导光与暗是对立的，必须消灭黑暗。但真相呢？它们本是一体！主人向我展示了真理——光能来自黑暗，终将回归黑暗！"
平菇震惊地听着这番疯狂言论。龙骨被洗脑了，还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了？
"你口中的'主人'是谁？"白鸟厉声问道。
龙骨神秘地笑了："很快你们就会见到他了。作为祭品。"他突然挥手，"抓住他们！"
守卫们一拥而上。平菇和白鸟背靠背站立，准备迎战。但就在第一个守卫即将接近时，白鸟猛地撒出一把光明草种子。刺眼的白光爆发，黑暗植物立刻退缩，守卫们也因突如其来的强光而暂时失明。
"跑！"白鸟抓住平菇的手，向岩柱群方向冲去。
身后传来龙骨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平菇全力奔跑，心跳如雷。龙骨的背叛比任何敌人都更令她痛心，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们钻进岩柱间的狭窄通道，试图甩掉追兵。暮土的地形复杂多变，风化岩柱形成天然的迷宫。平菇凭着多年前来暮土探险的记忆，引导白鸟向边境方向前进。
"前面有个洞穴！"她指向两座岩柱间的缝隙，"可以暂时躲藏，规划路线。"
两人挤进缝隙，进入一个不大的洞穴。平菇立刻在入口处布置了简易警报结界，然后转向白鸟："你还好吗？"
白鸟靠在洞壁上，呼吸急促。药效似乎在减弱，他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还行...就是有点...喘。"他勉强笑了笑，"看来我们的老朋友龙骨不太友好啊。"
平菇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一部分。"伤口裂开了。我们得尽快回到霞谷。"
白鸟摇头："没那么容易。龙骨肯定已经封锁了边境。"他握住平菇的手，"听着，等会儿我制造一个 diversion，你趁机——"
"不！"平菇打断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不会丢下你独自逃跑。上次...上次你差点就..."
白鸟惊讶地看着她。平菇很少如此情绪化，那双通常冷静如冰的蓝眼睛此刻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平菇..."他轻声说，"我们两个都逃出去的机会很小。但如果至少你能——"
"我说了不！"平菇几乎是喊出来的，随即压低声音，"龙骨说得对，我变了。我不再是那个永远把责任放在第一位的霞谷长老了。我...我不能失去你。"
这句话悬在空气中，比任何告白都更加赤裸。白鸟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柔和下来。他伸手轻抚平菇的脸颊，指尖擦过一滴她甚至没意识到已经流下的泪水。
"好吧，搭档。"他微笑着说，"那我们一起想办法。首先，关于那个'主人'..."
平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龙骨的话："他提到'光能来自黑暗'...这听起来像某种古老的异端邪说。霞谷古籍中记载过，在远古时期，确实有光之子试图探索黑暗能量的'净化'方法，但都失败了。"
白鸟若有所思："我在雨林也听过类似传说。据说最初的光之子既能操控光能也能驾驭黑暗，直到一场大分裂..."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呼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追兵接近了。平菇迅速熄灭手中的光晶，两人屏息静气，紧贴洞壁。
脚步声在洞口徘徊了一阵，最终远去。平菇松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感到地面微微震动。
"什么——"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洞穴入口处的岩壁轰然崩塌，碎石和尘土飞溅。平菇本能地扑向白鸟，用身体护住他。当尘埃落定，他们看到龙骨站在崩塌的洞口外，手中握着一柄从未见过的黑色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紫色水晶。
"找到你们了。"龙骨微笑着说，紫眼睛在黑暗中发光，"真感人啊，平菇。为了一个外来者放弃逃跑的机会。"
平菇扶起白鸟，两人紧靠在一起。洞穴唯一的出口被堵死了，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结束了，龙骨。"平菇试图保持声音平稳，"无论你被什么控制了，都可以挣脱。我记得真正的龙骨——他保护霞谷，珍惜每一个光之子的生命。"
龙骨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紫光淹没："真正的龙骨太弱小了！主人给了我力量，给了我目标。"他举起权杖，"最后机会，平菇。加入我们，或者和你的小情人一起毁灭。"
白鸟突然笑了，尽管嘴角因疼痛而抽搐："'小情人'？老龙啊，你可真会说话。"
平菇惊讶地看向白鸟。即使在生死关头，他还能开玩笑？但奇怪的是，这种不合时宜的幽默反而让她感到一丝平静。
龙骨被激怒了："死到临头还嘴硬！"他挥动权杖，一道紫黑色的能量波冲向洞穴顶部。更多的岩石开始崩塌，整个洞穴摇摇欲坠。
平菇和白鸟退到最深处，但已无路可逃。黑暗植物从裂缝中涌入，如同活物般向他们爬来。情况绝望到令人窒息。
"看来...这就是终点了。"白鸟轻声说，握紧平菇的手，"至少星星很美。"
平菇抬头，透过崩塌的洞顶，她确实看到了几颗星星在暮土诡异的夜空中闪烁。这一刻，在死亡的阴影下，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白鸟。"她转身面对他，双手捧住他的脸，"如果这就是结束，我想让你知道...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
白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无尽的温柔。他轻轻拉下平菇的面具，让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不，平菇。这不是结束。光与暗的平衡...记得吗？"
龙骨的大笑从远处传来："多么感人的告别！可惜主人等不及要见你们了！"他再次举起权杖，黑暗植物如潮水般涌来。
平菇紧紧抱住白鸟，闭上眼睛。她感到黑暗植物的触须缠上她的脚踝，冰冷而黏腻。但就在这时，白鸟突然在她耳边低语：
"光与暗本是一体...平菇，把你的光能给我！"
平菇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白鸟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不仅是字面意义上的光，还有某种顿悟的明亮。
"信任我。"他急促地说，"就像在洞穴里那样！"
平菇没有犹豫。她握住白鸟的双手，将自己纯净的霞谷光能传递给他。白鸟的身体开始发光，越来越亮，但奇怪的是——那光芒中开始混入一丝紫色，与黑暗植物的颜色惊人地相似。
龙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不！停下！"他疯狂地挥舞权杖，但为时已晚。
白鸟和平菇的光能完全融合，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能量——既不是纯粹的光，也不是纯粹的暗，而是两者的完美平衡。这种能量呈波纹状扩散开来，所到之处，黑暗植物不再攻击，而是静止，然后...开始变化。
紫色的藤蔓逐渐褪去黑暗，转为透明的银白色，顶端甚至开出小小的光之花。权杖上的紫水晶出现裂缝，龙骨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不可能！"他尖叫着，"主人说这是——"
一道纯净的白光从裂缝中迸发，击中龙骨的胸膛。他僵直了一瞬，然后像断线木偶般倒下。权杖掉落在地，紫水晶彻底碎裂，从中飘出一缕蓝色的光之残影。
平菇认出了那个轮廓，心脏几乎停跳："卡卡..."
残影没有实体，但平菇能感觉到姐姐的存在。它轻轻环绕两人一周，然后指向暮土深处，似乎在指引方向。最后，它停在平菇面前，如同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额头，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洞穴中一片寂静。黑暗植物全部转化为发光的藤蔓，照亮了整个空间。龙骨昏迷不醒地躺在入口处，权杖已成碎片。
白鸟和平菇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他们刚刚创造了奇迹。
"光与暗的平衡..."白鸟喃喃道，"原来这就是答案。"
平菇看着自己的双手，仍然能感受到那种奇特能量的余韵。她看向白鸟，突然意识到——当他们的光能融合时，她感受到了他的全部：他的勇气，他的智慧，他对她的...爱。
"白鸟，我——"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白鸟突然跪倒在地，胸前的伤口完全裂开，鲜血汩汩流出。更可怕的是——那些曾被黑暗能量侵蚀的部位，现在泛着诡异的蓝光。
"标记..."白鸟艰难地说，"它们在...吸收我的光能..."
平菇这才明白龙骨话中的含义。白鸟被黑暗植物"标记"了——那晚在浮岛上，黑暗能量已经侵入他的身体，现在正从内部吞噬他。
"不！"平菇撕开他的绷带，试图用治疗术止血，但毫无效果。白鸟的光能正在迅速流失，生命也随之流逝。
"听我说..."白鸟握住她的手，声音越来越弱，"暮土深处...有个地方叫'光暗之隙'...那里有答案..."
"别说话！"平菇的声音颤抖，"我会带你回霞谷，治疗师们一定能——"
白鸟摇摇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来不及了...但记住...不是结束...平衡..."
他的手突然垂下，眼睛闭上，呼吸变得微不可察。平菇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比任何伤口都更剧烈。她紧紧抱住白鸟，泪水模糊了视线。
"不...求你...不要这样离开我..."
洞外，暮土的天空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但平菇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永远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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