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灾星

车子缓缓驶入江家老宅的青石车道，乔舒窈侧过头，压低声音叮嘱江芮茵不要乱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江芮茵没接话，只是轻扯嘴角。

江栀鸢则默不作声地跟在乔舒窈身后，神色淡然，步伐却不紧不慢。

五人刚踏到老宅门口，一位年约四五十的中年管家早已垂手恭候，“老爷与悠然小姐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话语落下，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后方气定神闲的江栀鸢身上，眉间微微一皱，又轻轻叹了口气。

江家身为海市四大豪门之一，养了多年的千金竟是冒牌货，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被整个豪门圈子耻笑。更何况，这位小姐在老爷眼中不仅不受待见，还被视为灾星。

进了客厅，装修风格古典而雅致，米黄色的墙上挂着几幅名画，显得贵气而不失格调。沙发上坐着一位慈眉善目却带着几分威严的老者，旁边是一位面容精致、正在专注沏茶的少女，气氛看上去还算融洽。

“爷爷好。”江栀鸢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又自然，仿佛只是在问候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长辈。

江老爷子听到这声招呼，微微愣了一下。平日里她见到自己都是畏畏缩缩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江家血脉该有的气质，而今日竟然会主动打招呼，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眼见江栀鸢被乔舒窈护在身后，江老爷子眉梢挑了挑，冷哼一声：“哼，来了？护得这么紧，怕我吃了她不成？”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不悦。

江芮茵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嘴角微抿。乔舒窈听着这刺耳的语气，下意识地拍了拍江栀鸢的手心，动作轻柔，像是无声的安慰。江贺文站在一旁，神情凝重，似乎已经做好了忤逆父亲的准备。而江景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来维护妹妹。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与江栀鸢无关。她只是低头无聊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撸了撸肩膀上小八的耳朵，那动作漫不经心，仿佛周围的剑拔弩张不过是空气中的一缕浮尘罢了。

沙发的另一侧，江悠然正细细打量着平日里胆小且少言的堂妹。江栀鸢轻啧了一声，心中暗想，怎么总有人喜欢盯着她看。

她并未理会江悠然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只是继续慵懒地抚摸着怀中的小八，指尖顺滑过它柔软的毛发。

“你就是我的孙女江芮茵吧？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江老爷子年过花甲，满头银发衬得他神色愈加深沉。他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的少女，想到自己流落在外多年的亲孙女竟被人冒名顶替了十几年的人生，心中对江栀鸢的厌恶更是如潮水般翻涌而上。

江栀鸢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股从江老爷子身上传来的淡淡疏离与嫌恶，难道自己这个炮灰女配天生就带着令人反感的体质？

江芮茵没动眼皮微抬瞥了一眼江老爷子，稍微用身体挡住了江老爷子与江栀鸢的视线。

这细腻的动作落入正在撸小八的江栀鸢红眸中，她微微对江芮茵笑了笑。

尖锐的笑声从门口传来，那妇人挽着一名少女缓步而入，华丽的裙摆扫过地板发出窸窣的轻响。“三弟呀，我这时候来，是不是不太凑巧？”孙曼玲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难得今日一家团聚，听说你们从孤儿院接回了个女孩。不会是三弟你在外面的私生女吧？可别因此伤了三弟媳的心啊。”

她又转向江悠然，抱怨道：“还有你，悠然，一直住在老宅不回家，这不是让外人以为我这个当后妈的在虐待你吗？”

江栀鸢的目光悄然落在三人之间，原主两个同父异母的堂姐，江菁瑶是江云鸿在外的私生女，而孙曼玲则是踩着江悠然母亲的尸骨上位。至于江菁瑶，更是指使霸凌原主的幕后黑手。

原主并未犯下任何过错，却因一双异样的红瞳遭受了漫长的欺凌，被视为不祥的象征。 “你怎么醒来了！”江菁瑶被江栀鸢盯得心底发毛，那种如芒在背的压迫感让她不由得心生烦躁。

明明对方之前从楼上坠落，陷入昏迷已整整一周，医生还曾断言她或许会成为植物人，再无苏醒的可能。

难道江栀鸢已经察觉到那件事是自己所为？可即便她真知道了又能如何？一个被江家视作灾星的假千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徒有虚名的存在，拿什么与自己抗衡？终究不过是任由自己踩踏的蝼蚁罢了。

想到这里，江菁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江栀鸢冷眼旁观，看着江菁瑶的神情从惊慌失措转为得意洋洋，那微妙的变化仿佛直接从某本情节跌宕的小说里搬出来一般。

她唇角微勾，听着对方略带挑衅的话语，懒懒开口道：“菁瑶堂姐，见我醒来似乎很惊讶呢？脸色这么难看，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话音未落，她已转过头，笑意盈盈地看向孙曼玲，“二伯母，亏心事做多了，就不怕夜里鬼敲门吗？我爸爸宠爱我妈妈，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女？那位是我姐姐，江家真正的千金。还请您说话注意分寸，别脏了大家的耳朵。”她语气一顿，眸光微微闪烁，“倒是二伯父那位情人，前阵子带着孩子上门闹过一场，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江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孙曼玲此言一出，几乎被气得咬碎了银牙。曾经的江栀鸢那是个何等胆怯的姑娘，连与人对视都战战兢兢，可如今，不过是从楼上不慎坠落，昏迷了一周的时间，这醒来之后，性子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孙曼玲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这口气生生咽下，强装出一副优雅姿态，轻轻拉过江菁瑶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侄女，你现在倒是能说会道得很呐，这一番从楼上摔下来，昏迷了那么久，醒来后性格竟有如此大的转变，莫不是……”她话锋微微一顿，眼神中透着几分促狭，“莫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你也知道，之前大师算命的时候就说过，你的命格可是灾星，最容易招惹那些污秽之物了呢。”

江菁瑶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江芮茵的脸庞，那一瞬间，惊艳与妒意如闪电般掠过她的眼底。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尖利而刻薄：“这位堂妹看着面生得很，该不会是从哪冒出来的假货吧？”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江芮茵只是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唇角绽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死人妖还真是管得宽，清朝都亡了这么多年，余孽还在这指手画脚。”她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刀。

言语间尽显飒爽，不愧是气场全开的女主，怼人也这般霸气凛然。

看到两个妹妹被人刁难，江景恒冷声呵斥：“二伯母和堂妹还是省省心吧！鸢鸢不是什么灾星，而是我们江家的福星。芮茵更不是什么冒牌货，她是我江景恒的亲妹妹，江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一个个全都站在江栀鸢那边，孙曼玲被回击得面色难堪，江菁瑶虽然极力隐忍未当场发作，但投向江栀鸢的目光中满是怨恨。

乔舒窈瞧见孙曼玲和江菁瑶吃瘪的模样，心中大感快慰，她家女儿果真是贴心的“小棉袄”。

江老爷子见厅堂内吵成一锅粥，脸上涨起愠怒，手中的龙头拐杖“咚咚”叩击着地面，厉声呵斥道：“成何体统的样子，今日叫你们来不是吵架的！贺文，芮茵这孩子已经平安归来，今日是让你们处理芮茵和江栀鸢的事，你们如何考虑的。”

江菁瑶故作姿态地摇晃着手中的丝帕道：“三伯父三伯母，你们可不能偏心栀鸢堂妹啊。”那话语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乔舒窈轻蹙黛眉道：“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替我们做主，爸。芮茵和鸢鸢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自不会亏待了芮茵，这些年来对她的亏欠也该好好弥补。我与贺文已经商量妥当，就对外界宣称当年生的是双胞胎，只是芮茵不幸被人拐走，这才隐瞒了江家千金实则有二的事实。”

江老爷子稍作思忖，便明白这些人绝不会轻易放弃江栀鸢。他心中虽有不悦，但也只能压下这股情绪。

“这事得问问芮茵的想法。”江老爷子虽如此说着，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江栀鸢。

江栀鸢毫无惧色，与江老爷子对视。孙曼玲则在旁煽风点火：“这怎么能行呢？芮茵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我这个当伯母的都心疼得不行。有些人要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该早早让出位置来。”她摆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仿佛是真的在为江芮茵考虑。

“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我的亲戚？我什么时候授权让你替我做主了？”江芮茵冷冷地扫了孙曼玲一眼，声音淡漠地说：“我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看法。”

大佬姐姐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莫不是被夺舍？按原著里女主那性格，可不会每次都这么维护她，还主动提出要和她做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