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圣驾于夜半怒而离去，这在后宫并不是秘密，德妃这回算是彻底失了颜面。
然而此刻的她却完全顾不得这些异样的眼光，她所惶恐的是皇上发怒的缘由为何，所惊疑的是自己做了什么惹恼皇上，所忐忑的是皇上会不会迁怒于年幼的十四，所恐惧的是自己日后是否将要就此失宠……
皇上那阴沉沉的脸色，是她现在想起来仍旧心惊的程度。
她越想越慌张，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精神萎靡，面容憔悴。
这时，宫人前来回禀：“娘娘，四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德妃本就提心吊胆，惊疑不定，这会儿瞧见了胤禛，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昨夜皇上突然向她提及那一番变故。
她心下一沉，满心以为是胤禛惹了皇上不快，转而连累了她，才使得她成了六宫笑柄。
心口那团火熊熊燃烧，面色也阴了下来。
德妃本就对这个自小养在孝懿皇后身边的儿子不甚亲近，尤其是后来有了十四这个幼子承欢膝下，玉雪可爱，又能在皇上面前博得关注，她自然更偏爱小儿子。
况且，胤禛打小就不在她身边，母子亲缘淡薄，不够亲厚也就罢了，然而最让她如鲠在喉的是……当年佟佳氏薨逝，他当真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在佟佳氏那贱人的葬礼上极尽悲痛，活像是死了亲妈！
德妃每次想起这些往事，心里的酸意晦涩就更多了几分，使得她如何也生不出泛滥的母爱。
“儿子给额娘请安……”
青涩明朗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唤醒，她眯着眼看向殿中少年，扯了扯唇，没能笑出来。
“本宫如何能安？”
她语带烦躁的问：“昨日，皇上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胤禛面色一白，又想起昨日皇阿玛失望的评判，他嘴唇嗫嚅着，本是想来宽慰额娘，眼下却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小心翼翼说道。
“是儿臣做的不对，皇阿玛说，儿臣喜怒不定，失了分寸……”
德妃神色愈发冷冽：“这下倒好，你招了皇上不喜，连带着永和宫也失了君心。”
胤禛眼眶发热，信以为真，难过愧疚之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
翊坤宫。
宜妃看着小九那短了半截的辫子，紧抿着唇，眉眼皱了起来，明显是在憋笑。
胤禟从镜子里看到这一幕，当即恼羞成怒：“额娘！儿子都这样了你还笑！你怎么跟大嫂一样……”
“停停停。”
其实宜妃倒也不完全是忍笑，还是有一小半是嘲笑德妃昨晚触怒皇上，另有一小半心疼儿子：“老四下手也太重了，这得长多久，果然是乌雅氏那女人的孩子，骨子里就会这些邪门歪道。不过昨儿个德妃丢那么大脸，可真是痛快！”
“还有。”宜妃越想越气，没忍住拍了拍他脑门：“你也是手贱，非得碰人家的狗干什么？”
胤禟憋屈的摸了摸脑袋，气哼哼的就往外跑去，嘴里嘟囔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看着他哼哧哼哧的跑远，宜妃倒也没追，反正皮小子奈折腾，只要死不了就行。
思及他方才口中提及大福晋，宜妃倒是挑了挑眉，问身边宫人。
“延禧宫那边又传唤了吧？”
宫人点了点头，小声回应：“大福晋一大早就去给惠妃娘娘请安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宜妃叹息一声，摇头唏嘘。
“皇家的第一个儿媳妇不好当，惠妃可从来都不是个好伺候的人，这才出了月子呢，估计又得再被催着生一个……也是个可怜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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