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刺得许晚星鼻腔发疼。她的白大褂早已被鲜血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手术刀在指间灵活翻转,精准地避开动脉血管。
“血压下降!准备肾上腺素!”她头也不抬地喊道,目光死死盯着患者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手术室的灯光惨白而刺眼,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是江城医院今天接收的第三个爆炸案伤者。三小时前,市中心商业街突然发生爆炸,玻璃碎片和钢筋混凝土如雨点般落下,瞬间将繁华的街道变成人间炼狱。许晚星刚结束一场长达十小时的跨国远程会诊,连防护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冲进了抢救室。
“许医生,又有一名重伤员送来了!”实习护士气喘吁吁地推开门,“颅脑损伤,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许晚星咬了咬牙,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缝合伤口,准备转移。”她迅速将最后一根血管结扎,转头看向护士,“通知神经外科,我五分钟后到。”
走廊里乱作一团,哭喊声、急救车的鸣笛声和仪器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许晚星小跑着穿过人群,发梢的汗水滴落在口罩上。当她推开神经外科手术室的门时,目光突然僵住了——躺在手术台上的,竟是她曾经在维和部队的战友老周。
“老周!”她冲上前,颤抖着手指检查他的伤口。弹片穿透了颅骨,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立即开颅!”她果断下令,“准备显微器械!”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撞开,一群荷枪实弹的特警冲了进来。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脸上戴着半张战术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许晚星,特警队执行任务,请立即停止手术!”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却让许晚星的心脏猛地一颤。
她猛地抬头,与那双熟悉的眼睛对上。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年,尽管对方戴着面罩,但那道斜斜划过眉骨的疤痕,还有那抹令她无数次在梦中惊醒的目光,都让她无法认错。
邢克垒。
许晚星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手术刀在老周的头皮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邢队长,我的患者颅内出血,必须马上手术。”
“他是爆炸案的重要嫌疑人。”邢克垒迈步上前,战术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与境外走私集团有关。”
“嫌疑人也是病人。”许晚星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职责。”
邢克垒的目光扫过她染血的白大褂,落在她左腕那道狰狞的烧伤疤痕上。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叙利亚的沙漠,燃烧的救护车,还有那个在枪林弹雨中为他挡下弹片的女孩。
“五分钟。”邢克垒突然说,“五分钟后必须带他走。”
许晚星没有回答,低头继续手术。无影灯下,她的侧脸苍白而坚毅,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邢克垒站在一旁,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动作。她的手法比五年前更加娴熟,却也多了几分令人心疼的疲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晚星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当她终于完成手术,长舒一口气时,邢克垒已经快步上前,将老周的病床推向门口。
“邢克垒!”许晚星突然喊道,“他的情况很不稳定,需要24小时特级护理。”
邢克垒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放心,我们会安排医生。”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许晚星的双腿突然有些发软。她扶着手术台,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不堪的脸。五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重逢的准备,可当邢克垒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她才发现,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从来都没有真正愈合。
“许医生!”一名护士匆匆跑来,“急诊室又送来十几个伤员!”
许晚星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口罩:“走。”她快步走向急诊室,却没注意到身后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
邢克垒站在走廊尽头,摘下战术面罩。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那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防护服,站在战地医院前,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那是2019年的叙利亚,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许晚星时的模样。
“队长,该回局里了。”队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邢克垒将照片收好,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走。”他转身离开,心中却暗自下了决心——这次,他一定要弄清楚,当年那个不告而别的女孩,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而此时的许晚星,正站在急诊室门口,看着推车上满身是血的伤者。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匿名短信映入眼帘:“许医生,管好你的好奇心,不然下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就是你。”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紧紧攥住手机。五年前的往事再次在脑海中浮现,那个雨夜,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小星,别相信任何人……”
走廊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许晚星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与远处邢克垒转身离去的背影交错。一场关于真相与救赎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