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老旧的面包车在乡间土路上颠簸着，车厢里除了我和老林，还有大虎的骨灰盒。窗外的景色从繁华的城市街景变成了连绵的青山和金黄的稻田，我知道，我回到了那个我曾经拼命逃离的地方。
我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那天晚上留下的纪念。老林开着车，时不时地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我也知道，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
那天晚上，我和大虎，还有几个兄弟，在地下车库里和对面那帮人起了冲突。起因已经不重要了，在那个圈子里，冲突就像家常便饭。但那天不一样，他们手里有家伙，我们只带着拳头。大虎为了护我，挨了一刀，没挺过去。
我的右手是被一个甩棍砸断的，当时疼得钻心，但更疼的是看着大虎倒在地上，血一点点渗出来。我冲过去，像疯了一样和那帮人缠斗，直到我倒在地上，意识模糊。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右手骨折，医生说恢复好了问题不大，但以后可能使不上太大的力气了。这对一个玩地下乐队的人来说，几乎是宣判了死刑。我的吉他手生涯，可能要到头了。
老林和其他几个兄弟轮流来医院看我，他们带来水果、罐头，还有从兜里掏出来的钱，零零散散的，是他们这段时间演出攒下来的。我看着他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们是兄弟，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总是在我身边。
“回去好好养着。”这是老黑临走时对我说的，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等你好起来，再回来，咱们哥几个还在一起。”
我知道他这话更多是安慰，我的手废了，还怎么弹吉他？没有我，他们的乐队怎么办？但我也没说破，只是点了点头。
出院那天，兄弟们都来了。他们挤在医院门口，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舍。小波给我递过来一个背包，里面是我的一些换洗衣物和那把跟了我好几年的吉他，被我用琴盒仔细地装着。
“哥，回去后多给我们打电话。”小波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大虎的骨灰盒就放在车后座，我看着它，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
“放心，我们等你回来。”老林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他的身体很瘦，但抱得很紧。
我坐上了车，面包车缓缓启动。透过车窗，我看到兄弟们站在原地，一直望着我。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我离开了那个充满噪音、汗水和激情的地下音乐圈。在那里，我们为了音乐梦想，为了生存，拼尽全力。在那里，我认识了这帮可以把后背交给他们的兄弟。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我回到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带着伤，带着大虎的骨灰。我曾经以为，离开这里去城市闯荡，就是为了追逐梦想，为了变得更强。可到头来，我却什么也没得到，还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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