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二个周末，段静辰站在厨房里切西瓜，刀锋与砧板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清晰。阳光透过纱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自从醉酒那晚后，喻辞又开始躲着他了。
段静辰将切好的西瓜摆进玻璃碗，红色的汁水顺着指尖滑下。他抬头看向二楼紧闭的房门——喻辞已经一整天没下来了，连午饭都是让他放在门口。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明的消息：【辰，你和喻辞怎么样了？】
段静辰皱眉：【？】
【就烧烤店那天啊！】陈明秒回，【你说你喜欢喻辞，我们都听到了！】
西瓜刀"当啷"一声掉在料理台上。段静辰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他...他说了什么？
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怎么都拼不完整。他只记得喻辞的手很暖和，记得雪落在他的睫毛上，记得...
"操。"段静辰罕见地爆了粗口，一把抓起西瓜碗冲上二楼。
敲门声在走廊回荡，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
"喻辞，"段静辰的声音有些哑，"开门。"
沉默了几秒，门开了一条缝。喻辞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身上套着那件熟悉的黑色T恤，领口歪向一边，露出锁骨上的"643"纹身。
"干嘛？"他的声音闷闷的。
段静辰将西瓜碗递过去："吃水果。"
喻辞接过碗，手指不小心碰到段静辰的指尖，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谢谢。"
门又要关上，段静辰伸手一把抵住："我们谈谈。"
"谈什么。"喻辞别过脸，"我画画呢，没空。"
段静辰的目光越过他，看到房间里摊开的素描本——全是未完成的速写，每一张都是他的侧脸，从戴眼镜到不戴眼镜的各种角度。
喻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瞬间涨红了脸，猛地关上门："滚！"
门板差点撞上段静辰的鼻子。他站在原地，胸口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陈明的消息又来了：【所以？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段静辰慢慢打字：【我喝断片了，不记得说过什么。】
【不是？！你渣男啊？……】陈明发来一串感叹号，【喻辞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楼下传来门铃声。段静辰下楼开门，快递员递来一个包裹："段静辰先生？您的天文望远镜配件。"
签收后，段静辰坐在沙发上拆包裹，里面是他预订的星云滤镜。说明书上印着参宿四的照片——那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红超巨星。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江临：【段学长！喻哥把我拉黑了！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段静辰揉了揉太阳穴：【为什么？】
【就...那天烧烤店之后，我问他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江临发了个哭泣的表情，【他直接把我拉黑删除了QAQ】
段静辰放下手机，看向二楼紧闭的房门。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楼梯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却照不进那个黑暗的房间。
晚饭时间，段静辰做了喻辞最爱的糖醋排骨，轻轻放在他门口。一小时后，盘子原封不动地还在那里。
深夜十一点，段静辰再次上楼，发现盘子终于被拿进去过了，但剩了一大半。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敲门："喻辞？"
没有回应。
"我们谈谈好吗？"段静辰的声音很轻，"关于那天..."
门突然开了。喻辞站在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苍白："谈什么？谈你怎么喝醉了把我当成别人？"
段静辰愣住："我没有..."
"省省吧。"喻辞冷笑，"我知道你们这种优等生，玩玩而已，你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喻辞，"段静辰上前一步，"我从来没——"
"段静辰。"喻辞突然打断他，声音发抖，"你和我，都他妈的是男的！怎么可能..."
夏夜的风透过走廊窗户吹进来，带着栀子花的香气。段静辰看着喻辞通红的眼眶，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为什么不可能？"他轻声问。
喻辞像是被这个问题击中了，后退一步："...你疯了。"
"我很清醒。"段静辰向前一步，"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喻辞的手紧紧攥着门把，指节发白："那你告诉我，你爸会同意吗？学校会怎么看？还有..."
"我不在乎。"段静辰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得不可思议，"我只在乎你怎么想。"
喻辞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星光："...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段静辰又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的语气温柔，却又强硬："我喜欢你，喻辞。不是喝醉了的胡话，不是一时冲动。"
“不是一时兴起。”喻辞看见他认真的眼神，仿佛要透过眼眸窥探自己的内心，他听见他说，“而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蝉鸣突然停了，夜晚陷入一片寂静。喻辞的睫毛微微颤抖，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为什么是我？"
段静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锁骨上的纹身："因为你是喻辞。"
喻辞猛地闭上眼睛，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直白。他后退一步，却又被段静辰抓住手腕。短暂的沉迷后，喻辞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段静辰，你他妈别后悔。"
"不会。"段静辰轻声说，"就像参宿四的光芒，即使要穿越643光年，也终将抵达。"
喻辞睁开眼，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照亮了那颗小小的泪痣。他盯着段静辰看了很久，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怒气，带着不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段静辰愣了一秒，随即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喻辞的嘴唇很软，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和他的人一样，看似尖锐，实则柔软得不可思议。
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喻辞的耳根红得几乎透明，却还强装凶狠："...这下你满意了？"
段静辰的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唇角："不满意。"
"？"
"可以再来一次吗？"
喻辞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段静辰再次吻住。这一次，吻变得温柔而绵长，像是夏夜的风，轻轻拂过心尖。
远处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颗流星，转瞬即逝的光芒照亮了两人交叠的身影。在这个普通的冬夜，有些事情悄然改变了，就像宇宙中两颗孤独的星辰，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轨道。
——
表明心意后，喻辞还有点不适应，被段静辰抓去看电视。段静辰问他想看什么，他抓起遥控就随便按了一个频道。
“看这个？”段静辰挑了挑眉。
“就看这个！”其实喻辞根本都没注意到自己按了个什么频道。
电视屏幕的光在昏暗的客厅里闪烁，恐怖片阴森的音效回荡在房间里。喻辞整个人缩在沙发角落，手指紧紧攥着抱枕，指节发白。
“不是说要看吗？”段静辰侧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喻辞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嘴硬道：“我是在看啊！”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张惨白的鬼脸，伴随着尖锐的音效。喻辞“嗷”地一声，整个人往段静辰那边一扑，额头直接撞在他肩膀上。
段静辰闷笑一声，顺手揽住他的肩膀：“怕就别看了。”
“谁怕了！”喻辞抬起头，耳根通红，却还强撑着瞪他，“我就是……觉得这片子拍得烂！”
段静辰没拆穿他，只是拿起遥控器，默默换了个台。轻松欢快的综艺节目声音响起，客厅里的阴森氛围瞬间消散。喻辞松了口气，但也没从段静辰身边挪开，反而悄悄往他那边又靠了靠。
段静辰垂眸看他，喻辞的头发软软地蹭在他颈侧，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他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喻辞摇摇头，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他：“……你爸妈真的不回来？”
“嗯，去海南过年了，初七才回来。”段静辰的声音很轻，“家里就我们两个。”
喻辞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他们算是正式在一起了。但喻辞还是别扭，有时候段静辰牵他的手，他会下意识地躲一下，然后又红着耳朵自己蹭回来。
——他太缺乏安全感了。
从小到大，没人真正爱过他。父母离婚后，他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最后干脆被扔进寄宿学校自生自灭。他习惯了用尖锐的外壳保护自己，习惯了不相信任何人。
可现在，段静辰就这样坐在他身边，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真实得让他心脏发紧。
“喻辞。”段静辰突然叫他。
“干嘛？”
“你过来一点。”
喻辞狐疑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段静辰一把搂进怀里。他的后背贴上段静辰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平稳而有力。
“你……！”喻辞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挣扎了一下，“热死了！”
段静辰没松手，下巴轻轻搁在他发顶上：“这样就不怕了。”
喻辞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他抿了抿唇，小声嘀咕：“……谁怕了。”
但他的手却悄悄抓住了段静辰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某种从未拥有过的安全感。
第二天早上，喻辞是被手机消息轰炸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发现陈明给他发了99+条消息。
【喻哥！！！】
？
【你和段学长是不是在一起了！！！】
哦 。
【陈明告诉我的！！！】
这一看就是江临用陈明的手机发的。
【呜呜呜我的CP成真了！！！】
喻辞：“……”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结果直接对上了段静辰的脸。
——段静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侧躺着看他，金丝眼镜搁在床头柜上，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温柔得不像话。
喻辞瞬间清醒，猛地往后一缩：“你……你看什么看！”
段静辰轻笑一声，伸手把他捞回来：“看你好看。”
喻辞的耳朵又红了，他别过脸，声音闷闷的：“……油嘴滑舌。”
段静辰没反驳，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江临给你发消息了？”
“嗯。”喻辞撇嘴，“他是不是傻？”
“他只是喜欢你。”段静辰的声音很轻，“很多人都喜欢你。”
喻辞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你呢？”
段静辰没说话，只是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喻辞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但这次，他没躲。
中午，陈明和江临不请自来，拎着一大堆食材说要吃火锅。
“段学长！”江临一进门就兴奋地扑向喻辞，“喻哥！我想死你了！”
喻辞一脸嫌弃地按住他的脑袋：“离我远点。”
江临委屈巴巴：“喻哥，你都拉黑我了……”
喻辞：“……”
段静辰接过陈明手里的袋子，低声问：“你们怎么来了？”
陈明耸耸肩：“江临非要来。”
厨房里很快热闹起来，江临叽叽喳喳地围着喻辞转，非要帮他切菜，结果差点切到手。喻辞忍无可忍，拎着他的后领把他丢出厨房：“你给我老实待着！”
江临委屈地缩到陈明旁边：“陈明哥，喻哥凶我……”
陈明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奈地看向段静辰：“你不管管？”
段静辰微笑：“我们家喻辞说了算。”
喻辞：“……谁跟你‘我们家’！”
但他说完，耳根却悄悄红了。
火锅的雾气在餐桌上弥漫，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江临兴奋地讲着学校的八卦，陈明偶尔插一句，段静辰安静地听着，而喻辞……
喻辞低着头，碗里堆满了段静辰给他夹的肉和菜。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心跳突然加快。
——原来被人爱着，是这样的感觉。
像是一颗孤独的星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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