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将路灯下仅剩的光亮都搅得模糊不清。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简短的几个字，却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反复研磨。那是一种带着铁锈味的痛楚，缓慢而又剧烈。
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冲出酒吧。门外，阿豹和瘦猴已经发动了那辆破旧的皮卡。引擎的轰鸣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们钻进车里，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酒精和一股隐隐的焦躁。目的地——城郊那座早已废弃的拳馆。
“到底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问道，嗓子干得像冒烟。
阿豹紧紧握着方向盘，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彪子……出事了。”他的声音很沉，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彪子。那个总爱把头发染成各种鲜艳颜色，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的家伙。那个在地下拳场上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却在场下细心地替我们包扎伤口的彪子。
我们认识多久了？记不清了，好像很久很久。在这座被欲望和暴力腐蚀的城市里，我们这些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野狗，除了彼此，什么都没有。拳场是我们的战场，也是我们的生计。每次走上擂台，我们都知道，那是用命在赌。但彪子不一样，他总说，他要赢够钱，然后回老家，盖个大房子，娶个温柔的姑娘。
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我脑海里不断闪过彪子的模样，他挥拳时的怒吼，他得胜后的傻笑，他输掉比赛后一个人蹲在角落里默默抽烟的背影。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飞快地转动，最终定格在他对我说的那句话上：“阿杰，等我攒够了钱，咱们就不打了，找个干净的地方，开个小面馆，怎么样？”
那时，我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好”。谁曾想，那个“好”字，竟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皮卡车一个急刹停在拳馆门口。这地方曾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是这座城市地下世界的缩影。现在，它只是一片破败的废墟，散发着潮湿和腐朽的气味。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拳馆内部漆黑一片，只有角落里一盏摇摇欲坠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中央的擂台。
擂台上，躺着一个人。
我的腿瞬间软了，几乎站不住。阿豹和瘦猴冲了过去，我也踉踉跄跄地跟上。
那是彪子。
他躺在那里，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破烂。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稀烂，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青紫的痕迹。脸上已经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有凝固的血迹和肿胀变形的五官。
“彪子！！”阿豹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绝望和不敢置信。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彪子，手却在半空中颤抖着，最终没有落下。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耳朵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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