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拍打在昭明裸露的脊背上。他伏在礁石间喘息，金鳞缝隙间渗出的血丝被海水冲刷成淡金色的雾。血魂契的反噬如附骨之疽，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钩刮擦他的骨髓。
敖溟单膝跪在他身侧，玄青色的龙鳞甲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他掌心按在昭明后腰的逆鳞处，龙族特有的灼热体温透过鳞片传来，竟奇异地缓解了几分疼痛。
"忍着点。"敖溟的声音混着低沉的龙吟，指尖凝出一簇幽蓝冷焰。那火焰本该灼伤妖族，却在血魂契的联结下与昭明的金蟒血脉微妙相融。
昭明猛地绷紧尾尖，金鳞炸起。冷焰渗入鳞片的瞬间，他眼前炸开一片白光，仿佛有千万根银针顺着经脉游走。这痛楚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酥麻，让他不自觉地弓起腰身，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喘息。
敖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楚地看到昭明尾根处新生的鳞片正泛起珍珠般的光泽——那是蟒族发情期才会出现的征兆。血魂契不仅共享生命，更在潜移默化中让两人的生理反应产生共鸣。
"别动。"敖溟突然加重力道，拇指按住昭明尾椎骨下方三寸的软鳞。那里是金蟒最敏感的所在，寻常触碰都会引发剧烈反应，此刻被龙族带着厚茧的指腹重重碾过，昭明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
"混账......"昭明咬牙骂着，金尾却不受控制地缠上敖溟小腿。新生鳞片边缘还带着细软绒毛，刮擦在龙族坚硬的皮肤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礁石下的浅滩突然泛起异样波纹。敖溟眼神一凛，陌刀已横在胸前。海水中浮起数十枚骨珠，每颗都刻着蛟龙纹——是敖峥麾下蛟龙卫的追踪秘术。
昭明强撑着直起身。他金尾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已经能灵活摆动。血魂契带来的不仅是痛苦，更有龙族强悍的恢复力。他舔去唇角的血沫，月光石指甲暴涨三寸："看来三殿下还没学乖。"
骨珠突然炸裂，喷出紫色毒雾。敖溟一把将昭明拽到身后，龙息化作屏障挡住毒雾。就在这瞬息之间，浅滩淤泥中伸出五只覆着青鳞的利爪，直取昭明心口！
"滚开！"昭明旋身甩尾，金鳞边缘竟弹出细密骨刺。这一击足以劈开礁石，却只在来袭者的鳞甲上擦出串火花——竟是五条完全龙化的蛟龙卫，它们额间的独角已经转为暗紫色，显然服用了大量化龙散。
敖溟的陌刀与为首蛟龙相撞，爆出刺目火星。他惊讶地发现这些蛟龙卫的招式与昭明如出一辙，都是专攻下三路的刁钻角度。更诡异的是它们爪尖都带着月牙状的伤痕，正是被蟒族利齿所伤的痕迹。
"小心......"昭明突然拽住敖溟腕甲，"它们体内有蟒族残魂！"
话音未落，五条蛟龙同时发出尖啸。那声音根本不是龙吟，而是无数蟒族哀嚎的混响。昭明额间月牙鳞骤然发烫，血魂契在此刻剧烈震颤——他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被囚禁的魂魄，正是失踪多年的同族！
敖溟的龙瞳燃起鎏金色怒焰。他陌刀上的蟒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实体缠绕刀锋。当刀光斩落时，竟带起三百年前昭明救下敖洺时使用的"碎月"招式。
为首蛟龙被当胸劈开，却没有流血。它腹腔中蜷缩着一条半透明的小蟒魂，正痛苦地扭动着。昭明瞳孔骤缩——那是他表兄麾下最年轻的侍卫，去年冬祭时还缠着他要糖糕的孩子！
"敖峥这个疯子......"昭明金尾鳞片全部逆起。他月光石指甲刺入另一条蛟龙眼眶，精准搅碎藏在脑中的控魂符。被释放的蟒魂如轻烟消散前，竟对他做了个古老的手势——那是蟒族视死如归的诀别礼。
浅滩突然剧烈震动。剩余三条蛟龙同时自爆，飞溅的腐肉中飞出无数血色蛊虫。这些虫豸头部都生着月牙纹，正是用昭明同族精血喂养的噬心蛊！
"凝！"昭明额间月牙鳞迸发银光，时间流速骤然减缓。他看见每只蛊虫腹中都蜷缩着蟒族残魂，若强行灭杀，这些魂魄也会灰飞烟灭。
敖溟突然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在陌刀上。刀身蟒纹化作实体金蟒，与昭明月牙鳞共鸣形成结界。蛊虫撞上结界的刹那，残魂被温柔地剥离出来，而蛊虫本体则被龙焰烧成灰烬。
晨雾中传来银铃轻响。昭明回头看见浅滩尽头立着道模糊人影，腕间悬着的正是敖洺那枚护命符。那人影对他遥遥伸手，掌心月牙状伤痕还在渗血——三百年前昭明为救敖洺，曾用月光石指甲割开自己的手掌。
"等等！"昭明刚要追去，血魂契却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踉跄着跪倒在礁石上，金尾不受控制地现出原形——竟是敖溟在强行切断血魂契的共鸣！
"那不是敖洺。"敖溟扣住昭明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是噬魂蛊幻化的心魔。"他鎏金瞳孔死死盯着雾中人影，"你越在意，它越强大。"
昭明突然暴起，金尾将敖溟狠狠扫进海里。他妖瞳缩成细线，月光石指甲抵住对方咽喉："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它会有敖洺的记忆？为什么知道只有我们俩才知晓的秘密？"
海水顺着敖溟轮廓分明的下颌滴落。他没有挣脱，反而抓住昭明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透过龙鳞甲，昭明清晰地摸到一道陈年伤疤——正是当年为救他被珊瑚礁刮出的月牙状伤痕。
"因为噬魂蛊以执念为食。"敖溟声音沙哑得可怕，"你心底最深的悔恨，就是三百年前没能同时救下我们兄弟。"
雾中人影发出凄厉长啸。它身形暴涨，化作半龙半蟒的怪物扑来。敖溟却突然将昭明搂进怀里，龙息毫无保留地渡入他口中。
血魂契在龙息交融的瞬间达到巅峰共鸣。昭明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三百年前敖溟是如何在雷劫中死死护住弟弟，如何眼睁睁看着昭明带走敖洺却无力追赶，又是如何在这三百年间收集所有与昭明有关的讯息......
怪物在触及两人的刹那灰飞烟灭。银铃铛坠入浅滩，被潮水卷入深海。昭明瘫在敖溟怀里，金尾无力地垂在礁石间。他这才发现敖溟后背早已血肉模糊——方才那口本命精血，至少折损了百年修为。
"蠢龙......"昭明尾尖轻轻缠上敖溟脚踝，"谁准你随便浪费修为的？"
敖溟突然将他打横抱起。龙族炽热的体温透过相贴的鳞片传来，昭明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像真正畏冷的蛇类般往热源处钻。这个本能反应取悦了敖溟，他低头咬住昭明耳尖："留着修为，才好跟小郎君慢慢算账。"
晨光穿透云层时，浅滩上只剩零星血渍。海风裹着咸腥气息掠过礁石，将一枚刻着蛟龙纹的骨珠吹入深海。珠内残余的紫光闪烁两下，最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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