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在血月下悬浮得异常缓慢,沈知意簪尖搅动的气流让那些焦黑的纸屑组成十字形阴影,投映在萧景珩龙纹靴前的金砖上。"此毒无解"四个字像被无形的手烙进砖缝,每个笔画边缘都渗着暗红的微光。
韩昭的刀鞘突然横插进来,玄铁冷光截断最后一点飘散的灰烬。"苏婉清锁骨下的毒痕,"鞘尖挑起偏殿方向传来的又一声尖叫,"是用茜草汁混着银朱画的。"
萧景珩左手虎口处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他按住沈知意正要收回的腕骨。两人皮肤相触的刹那,她左臂疤痕下的蓝光暴涨,将鎏金屏风照出蛛网般的裂纹。香炉里熔化的金液正在凝固,表面凸起细小的林氏族徽。
"七岁那年的玫瑰露..."沈知意突然拽着帝王的手按向自己手臂,蓝光顺着血脉爬上他的指尖,"是陛下乳母端来的。"萧景珩猛地抽手,带翻的香炉倾泻出最后几滴金液,在御沟石板上烫出"孩"字的起笔。
偏殿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韩昭的刀鞘挑着块带血的假皮进来时,苏婉清撕心裂肺的哭喊正卡在"冤枉"的尾音上。沈知意用簪尖蘸取御沟里半凝固的金液,在砖面补完"儿速离"三字。暗红的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整个寝殿只剩下三人交错的呼吸声。
萧景珩的胎记还在发烫。他盯着沈知意臂上与自己胎记位置完全对称的毒痕,喉结动了动却没出声。香炉残骸里"咔"地轻响,扭曲的印纽裂成两半,露出内胆上被金液腐蚀出的新字——"双生"。
韩昭的刀鞘突然转向窗外。御沟里的金液不知何时已凝成拇指大的婴孩轮廓,正顺着石板缝隙往宫墙外蠕动。沈知意广袖下的蓝光忽明忽暗,照出萧景珩龙袍袖口暗绣的梅花纹——与当年毒杀林昭仪的药碗边沿纹样分毫不差。
"先帝书房的人鱼灯..."沈知意突然咳出一缕靛青的雾气,"照出过两份出生玉牒。"她指尖的金液滴在萧景珩胎记上,滋啦腾起带着血腥味的白烟。乌云散开的瞬间,血月正好照见帝王瞳孔里碎裂的倒影——二十年前溺毙的乳母手腕上,赫然是同样的梅花烙印。
偏殿方向传来瓷器砸碎的脆响。苏婉清拖着溃烂的假皮爬过门槛,染血的指甲抠进金砖缝隙:"那碗玫瑰露..."她癫狂的笑声混着喉间血沫,"本来要毒死的是..."韩昭的刀鞘精准击在她后颈,截断的话尾化作血月下飘散的红雾。
沈知意臂上毒痕突然平复如初。她拾起印纽残片按进御沟,金液瞬间沸腾成先帝笔迹的"诛"字。萧景珩龙纹靴碾过那个字,靴底沾着的靛青毒纹却开始往裤腿蔓延。殿外更漏终于坠地,铜壶裂开的刹那,宫墙阴影里浮出数十个与御沟金液相同的婴孩轮廓。
乌云再次遮蔽血月时,沈知意已经站在御沟尽头。她回望寝殿的眼神像在看某个灼热的烙印,左臂衣袖无风自动,露出下方新浮现的第三道毒痕——与萧景珩今晨在废后诏书上按下的指印位置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