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砸在古寺的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古寺内,烛火摇曳,年轻的和尚玄奘正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
突然,一阵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烛火剧烈地晃动起来。玄奘眉头一皱,缓缓睁开双眼。就在这时,一个美艳女子出现在佛堂门口。她身着素白长裙,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眉眼间透着一股妩媚与哀怨。
女子赤足踏入佛堂,脚下的积水留下一串脚印。她径直走向玄奘,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袈裟,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魅惑:“小和尚,你念的超度经文,可愿分我一半?”
玄奘心中一惊,急忙后退几步,双手合十,大声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佛门净地,还请自重。”然而,女子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步步逼近他。
玄奘急忙拿起木鱼,用力敲击。木鱼声在佛堂内回荡,女子被这声音震慑,身形晃了一下。玄奘趁机将桃木簪刺向女子,女子却轻笑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只在蒲团上留下一道胭脂痕与半截染血的绫缎。
几日之后,寺中的老主持突然暴毙。玄奘查看尸体时,发现老主持胸口插着一朵枯萎的红芍药。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猜测这与那晚的女鬼有关。
夜晚,月色如霜。玄奘在院子里徘徊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女鬼倚在廊下,正用朱唇轻啜着他晨课时的残茶。玄奘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这妖物,竟还敢在此出现!”
女鬼放下茶杯,轻笑一声:“小和尚,何必如此恼怒。我不过是想请你赴个宴。”说着,她一挥衣袖,桌上便出现了酒菜。
玄奘冷拒道:“贫僧乃出家之人,岂会与你这妖邪为伍。”女鬼也不生气,只是幽幽地说:“那毒杀你师父的,可不是我。”
就在这时,藏经阁突然传来异动。玄奘和女鬼急忙赶去,只见书架坍塌,露出一个暗格。暗格中藏着一封泛黄的婚书与一支断裂的玉簪。
玄奘仔细查看婚书,发现上面的字迹与老主持的笔迹相同。他又对比女鬼腰间的胎记,惊讶地发现女鬼竟是三十年前逃婚自尽的富家千金柳氏。
原来,当年柳氏与穷书生私定终身,却被家族逼迫嫁给他人。她在成亲当日逃婚,最终自尽而亡,化为厉鬼。
女鬼看着玄奘手中的婚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突然伸出鬼手,捏碎了玄奘的佛珠。佛珠崩落瞬间,玄奘瞥见她腕间缠着浸血的红绳,正是婚书约定的“三生石诺”。
不久之后,村中开始出现少女失踪案。玄奘追踪至乱葬岗,目睹女鬼吸食活人阳气。他心中又惊又怒,刚想出手,却见女鬼七窍渗血,哀哭道:“他们骂我淫妇,便该死吗?”
玄奘得知女鬼的冤情后,决定为她超度。然而,女鬼的怨气太重,普通的超度根本无法起作用。为了救女鬼,玄奘决定以自身为容器,引渡她的怨气。
他在祠堂布下阵法,将自己的魂魄与女鬼的魂魄相连。每逢子时,女鬼的惨叫便会响彻寺檐:“你若肯恨我,我便不痛了。”
在锁魂的过程中,玄奘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柳氏的魂魄早已分裂,吞噬活人的是她被欺的恶念,而蜷缩在佛龛偷看自己诵经的,是那个绣花撑腮的娇小姐。
后来,村民们冲击寺院,想要除掉女鬼。玄奘为了保护女鬼,挡在她的身前。女鬼看着他,眼中满是感动。她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玄奘的瞳孔,说道:“你看佛,我却只想看你。”
十年过去了,玄奘成为了住持。他的眼中再无半点佛性,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思念。
一日,新来的小沙弥打扫佛堂时,发现供桌下压着一幅美人图。画中女子眉眼如生,脖颈处却有一道勒痕。
夜晚,月光洒在寺院的角落里。一只苍白的手从槐树后伸出,为佛灯添油。那手的主人,正是柳氏的残魂。她轻点住持的眉心,轻声问道:“大师,敢问无名指为何缺了一节?”
就在这时,梁上悬铃忽响。住持猛然回头,只见青烟散处空留半截染血绫罗,风里飘来一句“愚僧无知”。
又是一年暴雨夜,雷峰塔突然崩塌。万千冤魂中,一道白影扑向住持怀中。女子嘶喊:“你既削发断情,为何还留我名字的痣!”
住持抚摸着女子额间的朱砂,眼中老泪滑落。他轻声说道:“柳氏,我终究还是没能护住你。”
孟婆桥头,住持拒饮汤药。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青铜铃,铃声空荡。他看着桥下忘川里浮起三十年前那支并蒂莲簪,心中一阵刺痛。
百年后,新住持翻开古籍,见其中夹着半幅婚书。窗外雪落,似有人哼着《牡丹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而那段跨越人鬼仙凡的爱恨情仇,也随着这场雪,渐渐被掩埋在了岁月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