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中央的玻璃舱里，我的母亲悬浮在绿色液体中，数十条光缆连接着她的头部和巨型机器。她的面容安详得像在沉睡，但太阳穴处的电极让我胃部绞痛。
黑暗莱拉转身，她今天穿着类似维多利亚时代女王的长裙，头上戴着由书本构成的头冠。看到我时，她露出胜利的微笑。
"第七号，真准时。正好赶上收割仪式。"
我向前冲去，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回。莱拉大笑："别急，演员到齐才能开幕。"她打了个响指，控制室的天花板变得透明，展现出令人窒息的景象——
无数世界像泡泡般漂浮在虚空中，每个泡泡里都是一个熟悉的场景：霍格沃茨城堡、奥兹国翡翠城、时间机器实验室...它们被绿色能量丝缠绕，像被蛛网捕获的猎物。更可怕的是，泡泡正在一个个变暗，仿佛生命被抽走。
"美丽吧？"莱拉张开双臂，"经过这么多世纪，我终于能完成创始者的梦想——将所有故事能量提炼成纯粹的可能性。"
"创始者？"我试探着靠近屏障，手指寻找弱点。
"最初的守望者。"她的眼睛闪烁着狂热，"他们发现故事世界蕴含的能量可以重塑现实，但心慈手软，只敢小规模采集。"她轻蔑地撇嘴，"我看到了更大的愿景。"
妈妈在舱内微微抽搐，机器发出更强的绿光。我胸口的新标记突然灼热，一段陌生记忆浮现——
这不是我妈妈。或者说，不完全是。她是所有故事世界中"母亲形象"的集合体，被莱拉从各个世界抽取融合成的能量核心。我记忆中的"妈妈"只是这个实体的一小部分投射。
"明白了？"莱拉欣赏着我的表情变化，"你从来就没有母亲。守望者创造了这个幻象，让你保持情感连接，更容易控制。"
记忆碎片在我脑海中重组。是的，原始的我确实是个孤儿，在图书馆打工的穷学生。那些温暖的晚餐回忆，离别的拥抱，电话里的关心...全是程序植入的虚假记忆。
但情感无法被简单否定。看着舱中那张熟悉的脸，我仍然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无论本质如何，那些记忆塑造了现在的我。
"放了她。"我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自己，"这是你我之间的事。"
莱拉摇头："没有她，收割机就无法运转。所有'母亲'都是故事能量的最佳导体。"她突然兴奋地指向天花板，"看！第一波能量来了！"
一个世界泡泡完全变黑，然后像被捏碎的葡萄般破裂。一滴浓缩的黑色液体落入机器顶部的漏斗。舱内的"妈妈"剧烈颤抖，皮肤下闪过诡异的文字。
我再也无法忍耐。胸口的钥匙标记爆发出金光，与屏障碰撞出蛛网般的裂纹。莱拉惊讶地后退一步。
"不可能！这是创始者亲自设计的——"
"创始者不了解全息穿越的真相。"我每说一个字，裂纹就扩大一分，"他们以为只是复制身体，但每个复制品都发展出了独特的灵魂。"
屏障终于破碎。我冲向控制台，但莱拉比想象中更快。她手中出现一把由浓缩故事能量构成的长矛，直接刺向我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侧面扑来，撞开了莱拉。是莱拉的原版，白衬衫被血染红，左臂无力地垂着。
"快！"她对我喊道，"机器核心在底部！"
黑暗莱拉暴怒地尖叫，长矛转向原版莱拉。我没有犹豫，扑向机器底部的控制面板。标记再次发光，我的手直接穿过了金属外壳，抓住里面的核心——一本微型无限书。
"不！"黑暗莱拉放弃攻击，转身向我冲来。
我闭上眼睛，感受所有世界的"我"。霍格沃茨的我在念咒语，时间修复者在调整怀表，克苏鲁见证者吟诵着禁忌真言...所有力量汇聚到一点。
"故事重写。"
微型书在我手中燃烧起来，不是毁灭的火焰，而是重生的火光。控制室剧烈震动，机器发出垂死的嗡鸣。天花板上的世界泡泡一个个恢复色彩，绿色能量丝断裂消散。
黑暗莱拉跪倒在地，像被抽走了支撑力量："你...不明白...没有能量供应...所有世界都会..."
"自由发展。"我打断她，扯断连接"妈妈"的光缆。玻璃舱开启，里面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无数个母亲的爱，但唯独没有认识我的痕迹。她困惑地看着我，然后转向两个莱拉，声音像无数人同时低语：
"够了，女儿。"
黑暗莱拉的表情瞬间崩溃："母亲...不...我只是想让你完整..."
原版莱拉泪流满面："我们错了，姐姐。故事不该被控制。"
我退后一步，看着这个奇怪的"家庭重聚"。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拼凑完整——莱拉和她的黑暗面也是实验产物，试图用故事能量复活她们死去的母亲，一个早期的维度旅行者。
"妈妈"轻抚两个女儿的脸，然后转向我："谢谢你，第七季然。现在请完成你的使命。"
"我的使命？"
她微笑，身体开始发光："解放所有被束缚的故事。钥匙在你手中。"
随着最后这句话，她的形体分解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是一个微小的故事场景。光点飞向天花板，穿过屏障，融入各个世界。
黑暗莱拉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扑向消散的光点。原版莱拉抓住她的手臂："结束了，姐姐。让妈妈安息吧。"
控制室开始崩塌，机器爆炸成一团无害的烟花。我抓住两个莱拉的手："我们必须离开！"
原版莱拉点头，但黑暗莱拉挣脱了我的手："我属于这里。"她站在崩塌的中心，长裙飞舞，"告诉维克多...我很抱歉。"
我们刚传送到图书馆的安全区域，身后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冲击波将我们掀翻在地，原版莱拉在我怀中抽泣。
"她其实...只是想重建我们的家..."
图书馆也在崩塌，马修的身影在远处闪现，示意我们跟上。当我们跌跌撞撞地穿过最后一道传送门时，整个无限图书馆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样消失了。
我们跌坐在一个出人意料的地方——我的大学图书馆，凌晨四点的寂静中，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光标在未完成的论文上闪烁。
"回家了？"我难以置信地摸着熟悉的桌面。
莱拉虚弱地笑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守望者永远不会想到我们回到原点。"
马修的幽灵漂浮在旁边书架间，比以往更加透明："暂时安全...但不长久。维克多还在，还有其他守望者。"
我看向电脑屏幕，日期显示距离我最初发现穿越能力只过去了一周。但感觉像是经历了几辈子。
胸口的钥匙标记微微发热，提醒我力量仍在。当我闭上眼睛，仍然能感知到所有世界的"我"，只是联系变得微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现在怎么办？"我问两位同伴。
马修看向窗外渐亮的天空："他们需要时间重组。我们也一样。"他的身影开始消散，"休息吧，季然。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莱拉已经蜷缩在角落睡着了，像个疲惫的孩子。我轻轻合上电脑，走到窗前。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在光线中，我隐约看到无数世界的倒影——霍格沃茨的塔楼完好无损，奥兹国的黄砖路闪闪发光，时间机器安静地停在实验室里...
我的手指在玻璃上划过，留下一道微弱的金光。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镜中的倒影对我眨了眨眼，然后恢复了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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