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人的回忆总是在深夜里跳跃，毕忠良不喜欢咖啡的焦香味儿，却对西湖的龙井情有独钟。

他的桌上放着茶，手上静静地翻着书页，脑海里想的却是那年和陈深死里逃生的场景。那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了，何为“白骨敝平原。”

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毕忠良抬头将氤氲的眼泪收回，才唤了毕姗姗进门。

毕姗姗“老毕，是我。”

毕姗姗“今晚不回家，妈妈不会生气吗？”

他起身行至毕姗姗的身旁坐下，为她倒满了一杯热水，才道：

毕忠良“她今晚约了李太太几个人打麻将，不闷。”

他好似有些疲惫，不经意地揉了揉眼睛。

不忍看他这样操劳，毕姗姗起身来到他的身后为他捏着肩膀。

毕姗姗“老毕…你有心事儿。”

他轻轻地揉着她掉在自己肩膀处的发绳上的米老鼠，声音温柔。

毕忠良“你才有心事儿，兰芝都和我说了，谈恋爱了？”

他的话惹得毕姗姗耳根子痒痒的，她想起了他教她解数学题的那个夜晚，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寻常的日子。

毕姗姗“才没有…我是替陈深和小男姐着急呢！”

话音才落，毕姗姗又忽地垂下眼帘，情绪低落。

毕姗姗“老毕…刚刚你是不是和深哥吵架了。”

毕忠良的声音低低的：

毕忠良“他是在怪我不信任他。”

毕姗姗“深哥才没有那么小气呢，他一定是在逗你。”

毕忠良苦笑着，脑海里闪过了和陈深一起抗战的画面。从淞沪到南京，夏至到小寒，黄浦江到雨花台，处处埋着忠骨。

援兵走了三个月抵达上海，三天…全死光了。

而他们，也从一个抗日战士变成了汉奸。

*

临走前，唐山海拜托毕姗姗帮她照顾好徐碧城，她点了点头，让他回去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

行动处的监狱里传来阵阵哭喊声，像困兽的哀嚎，撕裂着徐碧城的心。

毕姗姗握住徐碧城的手，摇着头，试图告诉她千万别自乱阵脚，唐山海那么精明，一定还有挽救的机会。

现在唐山海只有联系上了陶大春，才能有一丝机会。

回公寓的时候，他碰上了李小男还有陈深两个人，李小男吵着说他回来晚了，要陈深去买点心给她吃，若是不买今晚都别想进屋了。

一般遇上吵架的情侣，唐山海都不会理会的，可他却从李小男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

他借着陈深的屋子还没开灯，就跟着他们进屋了。

陈深“姗姗让我告诉你，千万别轻举妄动，现在出门，就是自投罗网。”

唐山海“可我总得知道被抓的是谁。”

唐山海“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原来刚刚陈深让李小男演了一处戏，好找借口让他和唐山海互换衣服出去买东西。

客厅里李小男向陈深展示着她买的家具，他们的小屋被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陈深细心地发现就连窗帘都与他从前那张一模一样。

李小男“你还发现什么了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他笑着看她，却口是心非：

陈深“其实我不喜欢这个窗帘儿，只是房东之前留下了，我懒得换而已。”

李小男“你就打击我吧，我就不相信，我李小男还没有打击你的那一天，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