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云深不知处，山间薄雾缭绕，玉兰花瓣随风飘落在青石阶上。昭昭正在兰室整理新抄录的琴谱，忽听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二嫂！"聂怀桑一袭湖蓝长衫，手中折扇轻摇，笑吟吟地跨过门槛，"多日不见，二嫂越发清丽了。"
昭昭放下毛笔，挑眉看他："少来这套。上回你说要送我姑苏城新出的胭脂，结果给了我盒螃蟹酱，害得我..."
"这次绝对是正经好东西！"聂怀桑连忙从袖中取出一个鎏金缠枝纹锦盒，献宝似的递过来，"西域商队带来的稀罕物，我花了三颗东海明珠才换来的。"
锦盒打开，六块淡紫色香饼整齐排列，表面压着精巧的莲花纹。昭昭凑近轻嗅，甜而不腻的花香中隐约带着果木的清冽。
"这叫'梦甜香'。"聂怀桑"唰"地展开扇子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眼，"西域人说点燃后能让人梦见最想见的人。我想着二嫂整日帮二哥处理宗务，最需要安神助眠..."
"你会有这么好心？"昭昭狐疑地打量他，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大哥和林姑娘的事..."
"成了！"聂怀桑兴奋地合拢扇子击掌，"前日刚过文定，大哥特意让我来给二嫂送谢礼。"他压低声音："多亏您当初在赏花宴上牵线，现在大哥心情好，再没人盯着我练刀了。"
昭昭忍俊不禁，正要说话，忽见廊下白衣拂过。蓝曦臣手持一卷竹简走来，见到聂怀桑微微颔首："怀桑来了。"
"二哥！"聂怀桑立刻规规矩矩行礼，悄悄对昭昭眨眼睛，"那个...我忽然想起清河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一溜烟跑了，留下几片被风卷起的玉兰花瓣。
蓝曦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轻笑："又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说是西域安神香。"昭昭将锦盒递给他看，"这次倒像正经礼物。"
蓝曦臣指尖轻触香饼，忽然顿了顿："这香气..."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弟子请示宗务的声音，他只得匆匆离去。
——
是夜，寒室窗外细雨淅沥。昭昭批完最后一本账册，揉着发酸的肩膀想起那盒香。鎏金香炉里，淡紫色香饼渐渐化作青烟，甜香如纱幔般在室内蔓延。
"师兄，你闻闻。"昭昭趴在案几上，看蓝曦臣核对夜猎名单，"怀桑这次送的香确实特别，像把整个春日花园都搬进来了似的。"
蓝曦臣抬头，见烛光为昭昭的侧脸镀上柔和的轮廓。他正要说话，忽然察觉那甜香中暗藏着一丝令人心旌摇曳的气息。再看向昭昭，她正无意识地用指尖绕着发尾，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这香..."蓝曦臣蓦然起身，衣袖带倒了砚台。墨汁泼洒在宣纸上，他却顾不得这些，快步走到香炉前仔细辨认，"是依兰香！"
"依兰？"昭昭迷茫地眨眼，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她本能地扯了扯衣领，露出纤细的锁骨，"好热..."
蓝曦臣急忙推开雕花木窗。夜风裹着雨丝涌入，却吹不散满室旖旎。昭昭踉跄着站起来想去倒茶，不慎被地毯绊倒。蓝曦臣伸手去扶，却被她拽住了衣袖。
"师兄..."昭昭仰起泛红的脸，指尖无意勾到了他的抹额尾端。雪白绸带垂落，蓝曦臣呼吸一滞。
"不可。"他闭了闭眼，突然将昭昭打横抱起，径直走向浴室。冰凉的水从头上倾泻而下，昭昭被淋得惊叫一声，总算清醒几分。
"聂怀桑这个..."她抹着脸上的水珠咬牙切齿，却见蓝曦臣同样浑身湿透，素白衣袍紧贴身形，难得显出几分狼狈。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同时笑出声来。
"明日去找他算账。"蓝曦臣无奈地摇头，取来干净外袍给昭昭披上，"先用清心诀调息。"
——
翌日清晨，昭昭推开窗棂，发现廊下放着个食盒。打开一看，是还冒着热气的茯苓糕和醒酒汤，食盒底下压着张字笺："巳时山门见"。那字迹清隽挺拔，笔锋处却透着几分罕见的急切，显然写字人心情并不平静。
昭昭抿嘴轻笑，忽然瞥见镜中自己颈侧若隐若现的红痕，顿时耳根发烫。她气呼呼地取出聂怀桑送的锦盒，却发现香饼早已被换成真正的安神香，盒底多出一行小字："玩笑开大了，求二嫂饶命"。
此时清河不净世，聂怀桑正对着一桌早膳食不下咽。聂明玦皱眉："大清早魂不守舍的做什么？"
"大哥..."聂怀桑苦着脸，"我可能...稍微...得罪了二哥和二嫂..."
聂明玦手中筷子"啪"地折断："你又做了什么？！"
窗外，云雀掠过晨曦。聂怀桑望着姑苏方向，仿佛已经看到手持戒尺的昭昭和她身后那个向来温润如玉、此刻却可能想打断他腿的蓝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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