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落地窗的百叶帘突然被风掀起，陆沉舟按住飞起的样稿一角。阳光在纸面烫出菱形的光斑，正好覆在"蚀骨"系列设计图的签名处——宋暖签名笔迹在强光下显露出细微的颤抖，和安柔流畅的花体形成鲜明对比。

"陆总，样本室送来的原始样稿。"助理放下牛皮纸档案袋时，金属纽扣在玻璃桌面磕出清脆声响。陆沉舟裁开档案袋的力道让美工刀划破了衬，棉麻纤维撕裂的声音像极了那天米兰酒店里宋暖旗袍开线的声响。

他抽出样稿的动作突然停滞。衬布里夹着的便签纸飘落，上面密密麻麻的温度记录刺痛眼睛："真丝135℃斜纹熨烫，停留3秒——沉舟会议用灰蓝衬衫"。这行字迹下方是用彩铅画的针脚示意图，与安柔上周发布会上展示的"星轨针法"分毫不差。

"查四季酒店监控。"钢笔尖在便签上戳出墨团，"我要知道安柔入住期间是否去过洗衣房。"玻璃幕墙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领带结不知何时已经松垮地垂在喉结下方。

出租屋里的宋暖正用镊子夹起染血的丝线。组委会来电的录音还在播放："安女士提供的《蚀骨》原稿有亲笔签名和防伪线..."她突然将手机倒扣进调色盘，丙烯颜料顺着扬声器孔洞涌出浑浊的泡沫。

剪刀刃口划过食指时，血珠精准滴在装订线断裂处。暗红的液体顺着棉纤维爬升，逐渐变成与设计稿边缘完全一致的灰蓝色。窗台上的绿萝突然剧烈抖动，那些浸泡过血水的气根像蛛网般黏上她的小臂。

"宋小姐？您还在听吗？"组委会工作人员的声音透过颜料泡沫传来，"如果无法提供更早的设计草稿..."

"明天上午十点。"她将染血的丝线穿过针眼，"我会带着完整的创作过程记录过来。"针尖刺入布料时，窗外的乌云恰好遮住太阳，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暗蓝色调，就像陆沉舟那天扔在她脸上的离婚协议墨水颜色。

医疗档案袋在陆沉舟手里发出脆响。"异丙酚？"他的目光钉在血液检测报告某行数据上，"三年前的手术室怎么会备有这种麻醉剂？"记忆突然闪回医院走廊——宋暖被推出来时苍白的指尖在抽搐，当时护士说是术后正常反应。

老陈的皮鞋在地毯上碾出半圆痕迹："监控显示安小姐曾在凌晨进入过洗衣房。还有..."他递出平板时手指微微发抖，"夫人流产当天，医院门口的交通摄像头拍到安小姐的车。"

陆沉舟的拳头砸在控制面板上，整层楼的电梯同时亮起下行键。玻璃幕墙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在钢化玻璃上炸开时，他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正被雨水扭曲成宋暖流产那晚的表情。

宋暖的缝纫针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绿萝藤蔓不知何时已经缠上工作台，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婚纱轮廓。最长的气根卷起染血的纱布，在窗玻璃上拼出"7.17"的日期——正是三年前她失去孩子的日子。

剪刀掉进颜料盘的声音惊醒了诡异的生长。藤蔓间浮现出陆沉舟衬衫特有的暗纹，那些曾经需要她亲手熨烫的褶皱，现在正从植物纤维里自动显现。宋暖扯下纱布时，指腹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滴在藤蔓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电梯数字跳到1楼时，陆沉舟的袖口勾住了门禁卡读卡器。暴雨中医疗档案的塑封袋开始渗水，墨迹晕染开"自愿终止妊娠"的签名栏。他突然想起今晨更衣室里，那件灰蓝色衬衫的袖扣莫名失踪——正是宋暖以前总说他容易弄丢的那对。

出租屋方向突然亮起诡异的蓝光。陆沉舟奔跑时皮鞋踩进积水坑，飞溅的水花打湿了档案袋里露出的半张B超照片。闪电劈下来的瞬间，他看清照片边缘有宋暖用针管笔写的备忘："今天宝宝有了心跳，要给沉舟的衬衫换新袖扣。"

宋暖点燃丝线的动作像在举行某种仪式。火焰顺着浸血的线头爬上墙面，三百多道刻痕在火光中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绿萝藤蔓在高温中疯狂扭动，突然"啪"地断裂落在她摊开的日记本上——正好盖住离婚协议复印件里"财产分割"条款。

门铃响起时火焰刚好烧到7月17日那道最深的刻痕。宋暖透过猫眼看到陆沉舟被雨水浇透的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别着枚生锈的缝衣针。她的指尖无意识抚上小腹疤痕，另一只手拧开了颜料瓶的金属盖。

染着血色的松节油气味在门开的瞬间涌向走廊。陆沉舟抬起的右手悬在半空，医疗档案袋正往下滴着混了雨水和墨水的水珠，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屋内墙上跳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