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吸附在虎符断口的刹那,整个暗河突然震颤。木箱缝隙迸出刺目红光,水流裹挟着碎骨片擦过脸颊,虎符内侧的纹路在血水中清晰浮现——那不是铸造纹,而是用细如发丝的刻痕组成的文字。
"先王..."水流突然灌入鼻腔,呛得眼前发黑。五指死死扣住箱沿,虎符边缘割破掌心,血丝在水中拉出细长的红线。那些刻痕遇血后竟微微凸起,磷火照耀下显出"太医院令...鸠羽...丙辰夜..."的断续字迹。
三支弩箭破水声从头顶传来。本能地侧身翻滚,箭矢钉入木箱的闷响震得耳膜生疼。第二箭擦着锁骨飞过,箭尾丝绢在水流中舒展,露出"赵府"朱砂印的瞬间,第三箭已到眉心——
虎符格挡的金属碰撞声在水下格外沉闷。借着反震力道向后急退,后背却撞上湿滑岩壁。箭簇在青铜表面刮出火星,照亮了更多刻字:"...赵卿献酒...七窍流血..."
暗河突然改道。上游冲来的断木狠狠砸在肩头,水流顿时湍急如刀。石壁传来不祥的碎裂声,支撑柱在水压冲击下崩出蛛网状裂痕。铜钱在指间发烫,虎符断口处的纹路与羊皮纸残片完全吻合,可东南方的石门正在缓缓闭合。
"机关连动..."抓过漂浮的箭矢,用箭簇飞快拓印符内侧文字。羊皮纸残片贴在箭杆上瞬间,头顶传来巨石坍塌的轰响。出口处最后一线月光被彻底吞没,水流裹挟着泥沙灌进鼻腔。
磷火映照下,水面突然折射出跳动的橘红。鱼鳞纹官靴踏水的脚步声隔着石门越来越近,火把光亮已经在水面映出波纹。虎符断口处的凹槽恰好能容纳铜钱,可另半块在哪?
石壁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虎符内侧未拓完的文字在水流冲刷下渐渐模糊:"...传位于..."后面的字迹被血水晕开。木箱突然被暗流掀起,箱底露出半截熟悉的狼头标记——工部军器监的徽记!
追兵的火把光亮突然大盛。三枚银梭穿透石门缝隙,在水面划出笔直白线。肺里的空气已经耗尽,太阳穴突突跳动,铜钱却在此刻从虎符凹槽中弹出,磁石般吸附向西北方的岩壁。
挣扎着向那处潜游时,指尖触到了岩壁上规则的凹痕——是半枚反向的北斗七星图案!铜钱自动嵌入天枢位,暗河底部突然传来金属链条绷紧的脆响。整片河床开始倾斜,某个庞然大物正从淤泥深处升起...
水流突然形成漩涡。勉强抓住凸起的青铜齿轮,虎符在激流中重若千钧。西北方岩壁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生满铜绿的齿轮组。追兵的火把倒影在水面碎成无数光点,最近的一支银梭距咽喉不过三寸。
铜钱在齿轮组前剧烈震颤。用尽全力将虎符拍向中央枢轴,青铜咬合的轰鸣盖过了银梭破水声。齿轮突然逆向旋转,暗河水顺着新出现的沟槽急速退去,露出底部锈蚀的铁栅栏——是军械库的排水系统!
第一支火把已经探入石门。借着水位下降的间隙扑向铁栅栏,虎符边缘卡进锁眼的刹那,远处传来赵敬宗心腹特有的尖细嗓音:"放箭!死活不论!"铁栅栏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下方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铜钱突然从齿轮上弹射回来,不偏不倚打在眉心。眩晕中听见栅栏外传来机括运转声,某个重物正沿着通道飞速接近。虎符在掌心跳动如活物,内侧未读完的文字最后几笔在血渍中格外刺眼:"...焚毁诏书者..."
通道深处的金属反光已到眼前。我猛地低头,铜钱擦着发髻嵌入身后石壁。铁栅栏下方通道里冲出的青铜机关兽张开獠牙,虎符突然在我掌心发烫,内侧文字"焚毁诏书者"后面浮现出暗红色的"当诛"二字。机关兽的铜爪离我咽喉只剩半寸时,虎符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陛下当心!"通道深处传来熟悉的嗓音,老宦官王德全的灯笼照亮了机关兽背面的北斗七星凹槽。我反手将铜钱拍进凹槽,机关兽顿时僵住,铜绿斑驳的胸腔"咔嗒"裂开,露出半卷用鲛绡包裹的诏书。
火把的光亮已经照到我后颈,赵府死士的箭矢穿透水雾袭来。王德全突然扑上来用身体挡住箭雨,血沫从他嘴角溢出:"老奴...终于等到..."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按住机关兽眼窝里的铜钱,整条通道突然剧烈震动。
暗河对岸传来赵敬宗气急败坏的尖叫:"截住他们!"我攥着诏书滚进通道时,听见王德全用最后力气喊:"丙辰年鸠羽毒...先王枕下..."话音未落,暴涨的暗河水已吞没了他花白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