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血泊里打转的声响像催命更漏，每一声都砸在我太阳穴上。黑衣人第二刀劈来时，我抓起滚烫的账簿拍在他脸上，纸页间爆开的褐色粉末迷了他满眼——是西域曼陀罗混着硝石的刺鼻味道。"三十六天罡..."我盯着血泊里渐渐消融的焦黄纸片，后槽牙咬得生疼。这分明是太医院禁毁的《毒典》最后一章，先王驾崩那夜，太医院正堂烧了整宿的正是这本。
横梁上的官靴突然消失，屋顶破洞漏下的月光被什么黑影挡住。我扑向暗格的瞬间，三支弩箭钉入刚才站立的位置，箭尾雕着工部军器监的狼头标记。羊皮纸在磷火中卷曲边缘，露出行朱砂小楷："...地宫丙辰位，血瓮启..."
黑衣人的惨叫突然炸响。他抓挠着溃烂的眼皮撞翻酒瓮，陈年血酒泼在墙上显出一幅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铜钱停驻的东南角。碎陶片扎进我小腿时，暗格突然"咔"地合拢，铜钱被震得跳起来，月牙缺口卡进了地砖缝隙。
"陆大人好手段。"阴恻恻的嗓音从排水口飘进来，伴着毒蛇吐信般的簌簌声。我反手甩出最后两页账簿，纸页在空中被三道银丝切成碎片——是赵敬宗豢养的西域琴师！磷火突然暴涨。借着这刹那亮光，我看见铜钱嵌合的地砖下露出铁链机关。黑衣人浑身抽搐着扑来，我侧身闪避时故意撞倒标着"廿七"的酒瓮。瓮身碎裂的巨响中，暗处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隆声。整面墙突然下沉，露出后面盘旋向下的石阶。霉味混着血腥气涌上来，台阶上粘着新鲜的泥脚印——官靴特有的鱼鳞纹底！
我攥紧铜钱冲进暗道时，头顶传来片爆裂的脆响，月光照亮了追兵手里泛蓝的刀锋。台阶尽头是堵湿滑的石墙，墙缝渗出暗红液体。铜钱沾血嵌进凹槽的刹那，远处传来"咕咚"的落水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抛进了地下暗河...
**石墙之后**
咬合的咔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墙面翻转带起的风掀灭了最近的两盏长明灯，青铜瓮表面的星图却亮得更艳。七组星宿标记在瓮身缓缓游移，铜钱缺口对应的天枢位正汩汩涌出暗红液体。
"血瓮启星..."指尖刚触到瓮沿，整座青铜器突然剧烈震颤。瓮内液体翻腾着形成漩涡，将我的倒影撕扯成碎片。北斗图案的勺柄猛地转向东南——正是皇陵神道入口的方位。
暗处传来铁链绷断的脆响。还没等我对照《毒典》验证星象，脚底突然漫上刺骨寒流。暗河水浪拍打着小腿肚，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机关被破坏了。"
石阶上的官靴脚印在水面下依然清晰。我扑向青铜瓮想搬动它，指尖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那些星宿标记根本不是雕刻，而是嵌在瓮内的赤铁！铜钱突然从凹槽弹射出来，"叮"地吸在瓮身天璇位。
水位已经漫过腰际。
**暗河之下**
潜水前最后一口气带着铁锈味。铜钱在掌心发烫，像块烧炭。水下能见度不足三尺，全靠瓮身星图的微光指引方向。
有什么金属物件擦着我的靴底滑过。
五指陷入河床淤泥的瞬间，指尖碰到了箱体边缘的浮雕——是半只张口的虎头！锁扣早已锈死，铜钱月牙缺口卡进锁眼的刹那，整条暗河突然剧烈震荡。上游冲来的碎骨片擦破脸颊，箱盖却在此时弹开一道缝隙。
半块青铜虎符静静躺在箱底。
**弩箭与丝绢**
破水声惊动了暗处的猎手。
第一支弩箭钉入木箱的闷响几乎和出水呼吸同步。箭尾缠着的丝绢被水流冲开，露出角上"赵府"的朱砂印。第二箭擦着耳廓飞过，在石壁上迸出火星。
虎符断口的纹路与羊皮纸残片完全吻合。
"果然要调禁军..."
第三箭来得太快。我侧身翻滚时，铜钱从指缝滑落，在血水中划出笔直的红线——直指东南方正在闭合的石门缝隙。磷火映照下，门缝里闪过半片鱼鳞纹鞋底。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