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走边感叹,他真的好高,得有一米八了吧,脸也很小,还那么白。这么一看,我不想站他旁边了。
“要去哪?”
“去我经常去的秘密基地。”
可恶的哈基祺,居然和我一样喜欢把一个地方当作秘密基地吗,我可太感兴趣了。所以它是把六斤扔下只带我玩吗?那有点小爽了。
“哇塞,要不是我刚上大一,我也会有秘密基地的。”
他好像挺震惊“我们俩还真是像啊…”,他一边说一边点头。我在心里举手同意。
只是他为什么越走越快啊!“学长,你腿那么长可以照顾一下我的短腿吗。”
“哦不好意思啊…”他又开始抬手半遮脸笑。然后放慢了脚步。“我说的秘密基地是个小公园,我觉得那里算是我的地坛。哦对你能理解我说的地坛吗?就是…”
我更加震惊。他难道也读史铁生的《我与地坛》?这本书是我心里的top1,高三那段时间算是这本书一直给我力量。碰巧的是,我在高中学校也有属于自己的“地坛”。
这就是正缘的力量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巧合,为什么会这么相像。他还没解释完我就抢了话。
“我知道,你也读《我与地坛》?”
他露出和我一样震惊的表情。
“我以为身边的人都不爱读书呢,你居然也看过吗,我超级喜欢。”
我一边和他解释,他一边带着我进了公园。
虽然是冬天,但公园里还是有常青树挺立,郁郁葱葱,在入口排成两排,在阴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威严,像欢迎,像在预示着什么重要的事要到来。
我好像总是在自然环境中能接受各种各样的信息与情感,好像是植被和天地向告诉我些什么。像史铁生写的“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这次我更是要用心感受,它给我准备了什么,他又给我准备了什么。
我们看到一张长椅,对面是大片草地和成片的常青树。我们一起坐下,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两个人都默契地发出“吸气——啊~”的声音,我俩对视一眼开始大笑。
马嘉祺说,“我喜欢大自然,很舒心,很自在。”
“我也是,所以在高中我总是一个人跑到小花园里坐着。”
“像史老师写的一样,‘推开耳边的嘈杂,去静坐,去呆想,’之前听了你说的话,我觉得你需要一个这样的小地坛,对吗?”
他歪头看着我,我却不适应这样热烈的注视,于是转头看着面前的丛丛树林。
我其实不愿提起高中的种种,但我觉得我可以把他当做靠谱的朋友,讲给他听。
“是这样的,你猜对了。如果你愿意,我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
“当然愿意,我带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聊天。”
我和他说了高中因为性格问题被孤立排挤,由此导致的躯体化和厌学情绪,还有我是怎么一步步找到我的“地坛”,怎么一步步走出来,来到这里。
其间我几度哽咽,感觉没办法说下去,像是把我的伤疤慢慢揭开。
但这次不是简单的揭开伤疤,而是我愿意回头看,愿意接受并拥抱当时的自己。我想对之前的自己说声辛苦了。
我一直没敢转头看他的表情,但余光里总有他的正脸。泪水打湿我的镜片,我眼前一片模糊,发丝好像也黏在了脸上。我正想找纸巾,低头才发现我的双手使劲扭曲在一起。好狼狈,但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还在想要怎么办,他却直接拿纸巾为我擦拭泪水。
我愣住了,转过头去,他紧皱着眉头,帮我取下眼镜,我接过纸巾,视线好不容易恢复了,我戴上眼镜才看清,他眼里好像也有若隐若现的泪滴。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把这些讲给别人听,我之前把这些告诉我所认为的“好朋友”时也只是随便说说,他们也只是随便应和我。甚至我的这些经历都变成了他们背刺我的谈资和我卖惨的笑话。
但这是第一次我一个人眼里看到心疼和感同身受,我,好像真的找到了灵魂相契的那个人。
我很长时间没说话,他也只是陪我坐着,但却一直看着我。
他看我情绪缓和了便开口:
“夏添,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很果断,敢说敢做这没什么不好的。你很勇敢,很强大,真的,你一个人不也是走过来了吗。你很棒,不用管那些人的话,你就是很棒很坚强。”
其实我在心里也对自己说过一样的话。
“我知道,我也以为我很坚强了,但我发现我遇到任何小事都会情绪化,还总是情绪暴躁,神经衰弱失眠,我一点都不坚强,我已经被他们影响得浑身都是问题……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好,也没有人会看到我的好。”
他突然伸出手把我已经掐出指甲印的手分开,然后放在自己手里慢慢抚平说:“夏添,看着我。”
我深呼吸后,抬头看他。
“你被影响了是他们的错,每个人的心都是脆弱需要保护的,”他愤怒地伸出手指,
“他们这样对待你,换做任何人都会受伤,请允许自己受伤。我们可以受伤,带不代表我们不会痊愈,对吗?”
“而且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他责怪又心疼,“你已经这么辛苦了,你一个人坚持了这么多,难道你做的不是很好吗,而且你大方爽朗,幽默又有趣,唱歌也好听,自己克服了这么多困难找到房子,你把自己照顾的多好啊。没人看得到你的好,那就不用他们看到,我看得到。”
这次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里滚出来。
他用指腹轻轻滑过我的脸颊,然后攥着我的手说:
“没事的,夏添,都会好起来的,现在你遇到我了,那一定是注定的,这次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