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鸟和一顶破帽子,”德拉科轻笑着质疑:“这也能救人?”
哈利也不放心,想和德拉科一起跟上去看看,他们刚追到楼梯口,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空间瞬间扭曲成一团。
哈利眉头紧锁,望着它们消失的方向,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我不放心,”他拉住德拉科的手,“我们得跟上去看看。”
他们前脚刚踏出校长办公室的门槛,周遭的空间再次剧烈地扭曲、旋转、折叠,一阵眩晕感褪去,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熟悉的阴冷石廊里——地窖。可不知为何,这里的氛围比他们记忆中要压抑得多。
那扇木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点灯,只有壁炉里将熄未熄的余烬里跳动着微弱的光。
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他的身影不再是以往那般威严,而是深深地佝偻着,在昏暗中剧烈地、无声地抽搐。
哈利怔住了。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哈利的心脏被狠狠揪住,他从未见过爸爸如此崩溃的模样,这比刚才那个冷漠讥讽的教授更让他刺痛。德拉科也完全呆住了,眼前这个脆弱绝望的男人,与他认知中那个可怕的教授判若两人。
哈利不由自主地飘了进去,德拉科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留在门外,将空间留给这对跨越时空的父子。
办公室内,哈利缓缓靠近那个颤抖的背影。
房间很暗,老旧的地板上支着一张凌乱的桌子,西弗勒斯坐在桌前,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着一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是莉莉·伊万斯年轻明媚的笑脸,只是那笑容此刻已被泪水浸得模糊不清。
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哈利的鼻尖,他的眼眶瞬间湿热。甚至忘记了对方根本感觉不到他,忘记了这里不是他的世界,现在,他只想安慰这个破碎的男人。
他伸出手臂,从背后轻轻环住西弗勒斯的脖子,将脸颊虚虚地贴在那头油腻的黑发上。尽管无法真实触碰,但他仍努力传递着自己所有的温暖和力量。
“爸爸……”哈利哽咽着嗓音,“别哭了……爸爸,你看,妈妈在对你笑呢,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西弗勒斯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泣,整个人呜咽着颤抖。
哈利心疼得要命,收紧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肩,视线也落在那张皱巴巴的照片上,继续低声呢喃:“这些都是假的,爸爸。你其实有我,我们有一个家,妈妈一直都在……在我们心里。你很爱她,她也爱你,这就够了,不是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缓缓注入西弗勒斯的心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个温暖而熟悉的触感轻轻拥抱着,耳边似乎有极其遥远、极其模糊的声音在说些什么……那感觉如此微弱,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他茫然地抬起泪痕交错的脸,下意识地缓缓抬起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肩头摸去——
什么也没有。
哈利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的身影开始变得虚无,像烟雾般开始消散。他慌了,急得想抱得再紧些,想再说点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尖在空气中化为点点微光。
“爸爸!”他最后的声音消散在阴冷的空气里。
西弗勒斯的手徒劳地穿过了那片消散的温暖。他猛地怔住,肩头那奇异的触感消失了,耳边的幻听也沉寂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悲痛至极产生的错觉。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
哈利感到自己的形体在渐渐凝实,他仍然抱着爸爸。但这一次,他的指尖真切地感受到了温热的体温和紧绷的肌肉。
“哈利!!!”莉莉的惊呼声打破了寂静。她冲上前,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梅林啊,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哈利懵懵地自言自语。
西弗勒斯怔住了,他僵硬地伸出大手摸向自己的肩头,感受孩子和老婆同时压在身上的份量。
“哈利……”西弗勒斯木讷地喃喃着。
“爸爸?”
西弗勒斯双手颤抖地捧住儿子的脸,仔细端详着每一个细节。那双与莉莉如出一辙的翠绿眼眸,那头乌黑及肩的长发,还有那道标志性的伤疤——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他不是波特的儿子,不是别的时空的过客。他是我的儿子,我和莉莉的儿子。]
[感谢梅林……]
“爸爸……”哈利攥住他的衣袖哽咽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西弗勒斯一把将哈利搂进怀里,声音沙哑地说:“别怕…那只是个梦……只是个梦而已……”
“你吓死我了!哈利!”莉莉抹去眼角的泪水,急切地问:“你去哪了?发生什么了?”
哈利犹豫地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出梅林的真言,更不能提及那个令人心碎的平行世界——在那里妈妈嫁给了波特,爸爸在绝望中沉沦,而他自己成了最不愿成为的人。
最终,他只讲述了密室中的历险,以及在邓布利多办公室的奇遇,还有他曾听到的纳吉尼的呼唤,只是从那个盒子里发出来的而已,对现实并无威胁。他小心地略过了最刺痛人心的部分。
“哦!梅林啊……”莉莉心疼地轻抚儿子的脸颊。她一直知道这个孩子与众不同,从幼时起就不得不面对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挑战。作为母亲,她竭尽全力想要为他营造一个平凡快乐的童年,却总是事与愿违。在西弗勒斯坚实的庇护下,她很少直面这些风雨,直到风暴如此直接地席卷了她的家庭。
西弗勒斯沉默地听着,他知道哈利去到了他原来的世界。但正因如此,他不敢再追问细节,他怕自己那不愿面对的恐惧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哈利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他挣脱父母的怀抱,踉跄着冲向门口。
“哈利——!”西弗勒斯在他身后呼唤。
哈利猛地拉开房门——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触感突然覆了上来,坚定地包裹住他微凉的手指。那触感太过熟悉,让他心头一震,下意识抬头。
德拉科就在这里。
他的金发有些凌乱,袍子皱皱巴巴,像是刚经历过一场仓促的奔波。那双总是倨傲的灰眸此刻却露出鲜有的慌乱。
没有言语。
走廊里昏暗的光线在他们之间流淌,空气仿佛凝滞。哈利看着德拉科眼中清晰的自己,顿时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们什么都不必说,却已经说尽了一切。
直到——
“哈利?”西弗勒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德拉科猛地抽回手,与哈利刻意保持距离。
西弗勒斯冷冷地瞥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
“德拉科!”莉莉热情地上前抱住他,他的身体立刻绷紧。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莉莉热切地说:“你爸爸快担心死你了……”
德拉科生硬地回应着,眼神时不时往哈利身上瞟……
……
两人回来的消息爆炸般地遍布整个霍格沃茨,人人都在揣测询问他们二人到底去了哪,更有甚者开始将他们的失踪和神谕关联在一起,装神弄鬼。哈利不想回答,他已经受尽了烦扰,此刻只想静静,在面对海量的好奇和问题时,他选择装聋作哑。然而——
“斯内普——!马尔福——!”潘西气势汹汹的怒吼在走廊里突然响起。
[完了……]哈利的心脏咯噔一下。
潘西像风一般冲到他们面前,一把揪住哈利的领带,另一只手精准地拧住德拉科的耳朵。
“疼疼疼!”德拉科龇牙咧嘴地求饶。
哈利被勒得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想掰开潘西的手:“等、等等......”
潘西拽着两人踉踉跄跄地躲进空教室,“砰”地甩上门。德拉科揉着发红的耳朵,小声嘟囔:“你就不能轻点......”
“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她气得声音发颤,“为了你们那个破盒子!我每天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
哈利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潘西吼道,“我差点死在那个鬼地方!"
哈利诧异道:“什么?!”
潘西没有理睬,继续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怒骂:“看看!这都是拜你们所赐!”
德拉科试图开口:“潘西,我们......”
“闭嘴!”她猛地凑近,手指几乎戳到德拉科鼻尖,“你舅舅来把我堵在休息室审问了整整一个小时!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我——舅舅?”德拉科满脸困惑:“小天狼星·布莱克?”
“是另一个!蠢货!”潘西气得眼眶发红。
“???”德拉科更困惑了,他印象中的雷古勒斯·布莱克——一个永远住在圣芒戈的残废病秧子,怎么开始出来办案了?他的病已经好了?
不等他反应,潘西又带着哭腔转向哈利:“还有你爸爸!天天给我施压!警告我不要说你们的事!”
哈利更愧疚了:“对不起,潘西,我们真的......”
“早干嘛去了!”她抓起桌上的羊皮纸狠狠摔在两人身上,“绝交!从今天起,我潘西·帕金森不认识你们两个人!”
骂完,她便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只剩哈利和德拉科两人慌乱无措。
斯莱特林五角星的“塑料”友谊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破裂了。
然而,糟糕的事并不止于此。
卢修斯得知儿子回来了,第一时间赶到霍格沃茨,并以校董身份对邓布利多管理不当的问题表示强烈不满。
邓布利多办公室内——
卢修斯的蛇杖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办公室的气氛更压抑了。
“邓布利多,”他的眼神锐利如刀,语气格外阴沉:“我把儿子交到霍格沃茨,不是让他们成为某个古老魔法的实验品的。”
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城堡里确实存在着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魔法,卢修斯。”
“那就请你解释清楚,”卢修斯咄咄逼人地上前一步,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这东西以前没反应,却偏偏在今年弄出这么大的事故?为什么卷进去的是我的孩子而不是别人?!”
“你要相信,能在霍格沃茨存在的魔法没有理由主动伤害学生,”邓布利多瞥了哈利一眼,“除非他们自己送上门。”
哈利紧张地咽里咽口水,这是他继上次被审判以来,第一次见教父发这么大的火。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承认这一切都怪他自己,但他同时也很害怕教父的反应,他以前对自己那么好,而现在,自己却害得他儿子差点永远消失。
[他会对我大发雷霆吗?会对我彻底失望吗?]哈利惊恐地想着,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鼓足勇气开口:“教父,对不起…其实是……是我自己好奇——”
“我带着哈利去找的。”德拉科迅速打断。
空气瞬间凝固。
下一秒——
“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德拉科踉跄着偏过脸去,火辣辣的灼痛让他瞬间怔住,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盯着地板,一时间,他连身旁哈利道歉求情的哭喊都听不真切。
“卢修斯——!你干嘛啊!!!”莉莉立刻护到德拉科身前,怒气冲冲地吼道。
卢修斯的脸色此时苍白得可怕,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灰眼睛此刻充满愤怒。“你……”蛇杖在他手中微微发抖,“你怎么敢——”
“差不多得了,老蛇头。”西弗勒斯不知何时闪现在卢修斯眼前,面无表情地拦住他再次扬起的蛇杖。
“教父!”哈利心碎地哭喊:“是我非要研究那个盒子的,德拉科是为了阻止我才......求您别怪他......”
德拉科的喉咙紧了又紧,大脑一片空白。
卢修斯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德拉科身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儿子钉在墙上。那种愤怒太过剧烈,几乎超出了寻常父亲对孩子的指责。谁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
卢修斯走后,哈利拉着德拉科回到寝室,刚一关上门,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他颤抖着伸手,指尖虚虚地拂过德拉科红肿的脸颊。
“对不起...”他哽咽道,“都怪我...”
德拉科深深地望着他的绿眸,心如刀割。他轻轻握住哈利的手,将他发抖的掌心贴在自己受伤的脸上。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破碎。
“该道歉的是我。”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我之前对你说了那么混账的话...”
“我又……给你们惹事了——”哈利愧疚地垂下眼眸,声音细若蚊吟。
“别说了!”德拉科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简直要碎了。
哈利怔住了。
“我错了……”德拉科沮丧地垂下脑袋,声音又恢复了温柔,“哈利…忘了那些话吧……”他的手指攥紧又松开,心中挣扎了许久,这才艰难地开口:“你,你要知道……为你托底是马尔福家的荣幸……”
哈利鼻尖一酸,他上前一步,轻轻将德拉科拥入怀里。
“我其实……”德拉科越说越委屈,在哈利的安慰下,他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我从来不怕你麻烦我……真的…从来不怕……我怕的是你根本不想麻烦我……怕你遇到事情根本想不到我……”
“德拉科……”哈利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感受着怀中人越来越剧烈的颤抖。“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德拉科,那件事已经翻篇了……”
他第一次见德拉科这么脆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骗人!”德拉科抽泣着说,“你心里记得比谁都清楚!”
哈利愣住了,转而陷入尴尬的沉默。
“我以后……会用你爱的方式来爱你。”德拉科继续断断续续地抽噎,“但你要教我...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可能学得不够快,可能还是会犯错...但我求你,别推开我,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他说得那样卑微,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哈利看,却还在担心自己给的不够好。
哈利终于忍不住吻上他受伤的嘴角,他条件反射捧住哈利的脸急切地回吻过来,活像个饿坏了的孩子在抢夺食物,直到哈利被亲得快要窒息,轻轻推他的肩膀,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你这个傻子,”哈利喘息着,指尖轻柔地梳理着德拉科凌乱的金发:“我需要你需要我啊。”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映在德拉科床头那朵向日葵上,向日葵叶茎上的脉络流淌起微微的蓝光,可谁都没有在意这微妙的奇迹。
只是从此刻起,他学会了呵护他的敏感,而他,看见并包容了他的利刺。